江婉夜复一夜的噩梦,如同敲打在林见深心头的警钟,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沉重。她日渐憔悴的容颜和惊醒后难以掩饰的恐惧,比老宅里任何可见的异变都更让他感到刺痛和焦虑。
他静静的躺在卧室的床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深夜里,无声的寂静中,只有妻子那压抑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他侧耳倾听着,每一声喘息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的敲打着他的心房。
他能感觉到妻子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和不安。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掌心传来的凉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竟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无比痛苦,他恨自己的身体如此脆弱,无法给妻子一个坚实的依靠。然而,与此同时,一种深重的责任感也在他心头缠绕。他知道,妻子之所以会如此害怕,不仅仅是因为老宅的恶化,更是因为那扇“绝室”之扉的异动。
“绝室”之扉,那是一个被封印的地方,传说中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危险。而现在,那扇门似乎正在苏醒,它的异动透过梦境直接侵蚀着江婉,让她备受折磨。这意味着封印的核心可能正在发生某种根本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所带来的后果,恐怕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不能再等下去了。等待换来的不会是痊愈,只可能是毁灭的倒计时。
他的伤势仍然十分严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让他的胸腔深处传来阵阵刺痛。这种疼痛并非简单的皮肉之苦,而是深入骨髓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他的身体里游走。
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地会咳出一些淡淡的血丝,这些血丝在他苍白的嘴唇上显得格外刺眼。然而,尽管身体如此不适,他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
他紧咬着牙关,用尽全力去压制身体的痛苦,不让它们影响到自己的思维和行动。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重新凝聚起属于镇物传承者的决绝和果敢。
他深知,自己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揭开这老宅最深处的秘密,以及林家世代守护的、远比诡藏室更恐怖的真相。
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决定毫不退缩的去面对。因为他是镇物传承者,肩负着守护家族和这片土地的重任。
他决定冒险探寻家族可能遗留下来的、关于老宅本质的记载。这些秘密,历代传承者口授心传的部分可能早已缺失,或许只有那些被刻意隐藏、甚至被视为禁忌的记录,才有一丝线索。
而这一切,他必须避开江婉。并非不信任,而是深知其中的危险。连先祖都可能因此疯癫的秘密,他绝不能让她在沾染上分毫。
机会在一个午后降临。连续的精神折磨让江婉极其疲惫,林见深温言劝她回房小憩片刻。看着妻子带着担忧和不放心缓缓睡去,林见深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肺腑的伤痛,让他冷汗直冒,喘息不已。他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向书房,在那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深处。那里,有着一个连江婉都未曾告知的隐秘所在。
在一排存放着无关紧要的民俗杂记的书架后方,有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墙板。林见深伸出颤抖的手,按照某种复杂的顺序,以特定的力度按压墙板上几个不起眼的木节。
轻微的机括声下书房之中响起,那块墙板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进入的狭窄夹层。里面空间不大,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散发着陈年老纸和木头腐朽的混合气味。
林见深咳嗽着,点燃了一盏早已准备好的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夹层内部,里面没有书架,只有几个散落的、材质特殊的金属盒子,以及一个歪倒着的、以某种暗沉木材制成的扁平方匣。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攥住,沉甸甸的直往下坠。这里竟然有以前的族人来过的痕迹,而且还动过东西,原本整齐摆放的物品此刻显得有些凌乱不堪。
他的脚步不自觉的放轻下来,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沉睡的秘密。终于,他走到了那个木匣前,凝视着它,就像在凝视一个来自久远过去的幽灵。
他缓缓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将木匣拿起,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它弄坏。匣子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灰,他轻轻的吹去,灰尘在空气中飞舞,仿佛是被惊扰的历史尘埃。
匣子上没有锁,但入手却异常沉重,仿佛里面装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仔细端详着匣子,上面刻着一些模糊难辨的纹路,这些纹路交织在一起,宛如迷宫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缓缓打开了匣子。随着匣子的开启,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岁月的叹息。
里面只有寥寥几页纸张,纸张泛黄发脆,边缘破损严重,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纸上的字迹是用一种深褐色的墨水书写,笔触癫狂潦草,时而力透纸背,时而虚浮无力,充满了书写者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最奇特的是,那些字迹在普通的油灯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林见深凝视着那几页残破的手稿,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与凝重。自从拿起之后,他知道这是什么了,那是只有林家直系血脉的血液,在特定角度的光线照射下,才能让上面用特制药水书写的字迹显现。
他拿着那泛黄的纸张,亦步亦趋的走出密室,来到书房的窗边,慢慢坐在了藤椅上,将纸张对准照射进来的阳光,一些模糊的字记在纸上变的清晰起来,但是想要全部呈现出来就必须等到夕阳时分。
林见深看着前面几个清晰的字,这显然是一位显然已经预见并遭遇了不测的先祖,所留下了最后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