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世凛跑回到外公家时,外公正在补他的簸箕。
见到彭世凛抱着竹篮跑着回来,然后直冲进厨房。
“世凛,怎么啦?出了什么情况?”
外公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进入厨房,却见到世凛把一条乱跳鲫鱼放入洗碗木盆子里。
外公当然知道现在的政策,他转身出去赶紧把大门关上后,又转回厨房。
“世凛,你是从哪里抓来鱼?你知你闯祸吗?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归集体所有。你这条鱼……”
彭世凛知道外公心里在慌张。
“外公,不要慌张,我抓这条鱼,把它带回家,都是没有人看见的,你就放心吧。
现在我们快点把这鱼杀了,煮熟来吃了,就没有人知道了。”
伍德行不放心的,再问外孙:
“世凛,你确定你抓这条鱼没被人看见?”
彭世凛:“外公,若是我被别人看见,也不需要跑得那么急回来,也会有些眼红的人拦着我问东问西了。”
伍德行:外孙说得有道理。现在每家每户每人都是缺少肉吃的。若见到有人带头去抓鱼,他们怎能放过此机,有借口都去抓几条回来改善一下伙食。
彭世凛拿来砧板和刀,很熟练把鱼杀了去内脏。
外公把这些鱼内脏放入装柴灰的木桶里,用柴灰盖住。
伍德行:“这些鱼内脏我拿到宅基地菜地埋入土里。”
彭世凛:外公如此熟练处理这些鱼内脏,想必村民肯定也会偷偷去抓鱼回来解馋,补充身体营养。
“外公,这鱼怎做法?”
“煲汤。不过,这条鱼有点小,若叫上你两个舅舅两家人过来喝汤,也不够喝。算了,就我们三个人喝吧。”
从外公的语气听得出来,没有叫上两个儿子两家人来喝这鱼汤,有点内疚。
“外公……”
“世凛,这不怪你,你冒险抓回这条鲫鱼给外公外婆吃,已经非常有孝心。
世凛,你用这个大砂锅煎一煎这条鲫鱼两边,这样煲鲫鱼更鲜更好吃。”
彭世凛:外公也是吃货。竟然知道鲫鱼煲汤前煎一煎鱼两边,煲出汤水如牛奶般白。
“我去拿一些黄豆来泡十几分钟,煲鲫鱼黄豆汤。”
伍德行说完,转身到厨房一个角落,那里放有一袋子沙。他伸手翻开沙堆,拿出一块姜。
“世凛,放上几块姜去。”
山溪水养出的鱼其实不是很腥,但有几块姜片,会更提味的。
彭世凛接过外公手中的姜,这几块姜是外公用自己宅基地那小块地种出来,珍贵得很。
伍德行给了姜外孙后,又进入房间,然后拿出一包东西,一层一层剥开,最后才见到一斤左右的黄豆。
他单手抓了一把黄豆放在瓷碗上,然后用水泡浸。
彭世凛看着外公一层又一层把黄豆包好。
外公见到外孙用好奇眼神看着他把那几两黄豆包得严严的,便解释说:
“这样包裹着,黄豆不会生虫。”
这几两的黄豆如黄金一样珍贵,可想现在的物质真的很匮乏。
但现在还不算最艰难的时候,到了下半年开始,才是“大饥荒”的开始。
彭世凛先将大砂锅放在炉灶上,开小火预热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入一点点花生油。
由于花生油比较珍贵,他不敢多倒,生怕浪费了这宝贵的食材。
待油热后,他轻轻地把鲫鱼放入砂锅中。鲫鱼在热锅中发出滋滋的声音,彭世凛用铲子将鱼身翻面,让两面都能均匀受热。
然而,由于油放得太少,鲫鱼并没有煎出金黄色,而是呈现出淡淡的白色。
他把煎好的鲫鱼倒在瓷碗上。
彭世凛将浸泡好的黄豆倒入砂锅中,再加入适量的开水。水烧开后,他才把煎好的鲫鱼放入砂锅中,与黄豆一起慢慢炖煮。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砂锅中的鱼汤开始沸腾起来,不断翻滚着。一阵清香的黄豆鲫鱼味渐渐弥漫在屋内,那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鲫鱼易熟,全程彭世凛都在看着柴火,控制火候。
一个小时后,他把柴火撤掉,剩下炭火慢慢熬着汤水。
下午五点多钟,陈花慢悠悠地摇着手中的蒲扇,从食堂走了回来。
每天下午,集体食堂都需要一些干不了重农活的老人前来协助工作。若家中无事干,陈花都会去食堂帮忙的。
陈花回到自己房屋前,看到门关着,心里想着伍德行应该还没有回家。
于是,她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随手把门关上。
陈花进入厨房,见到伍德行和彭世凛都坐在灶台前看着一锅汤。
“外婆,你回来啦。”
彭世凛来到外婆身边,在她耳边说:
“我抓了条鲫鱼回来,煲汤了。”
陈花有点不敢相信,也有点害怕望着伍德行。伍德行给她一个不用怕的眼神。
彭世凛让外婆坐在椅子上。
鲫鱼汤最好是趁热喝,这样才能品尝到它的鲜美。
彭世凛小心翼翼地将那条煮好的鲫鱼捞出来,放在一个瓷碗里。
接着,他用勺子舀起三碗鲫鱼汤,放在灶台上。
令人惊喜的是,外公的厨房里居然还有半瓶酱油。
彭世凛倒了一些酱油直接淋在鲫鱼肉上,这鲫鱼沾着酱油就可以吃了。
彭世凛的视力好,他将鲫鱼的刺一根一根地挑出来,把鱼肉放到外公外婆碗里。
两位老人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鱼汤,吃过鱼肉了。今晚能喝上如牛奶般的汤水,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这种简单的快乐让彭世凛感到无比欣慰。
外婆望着那锅里的汤水,已经没有多少水了。她与老公一样,没有让两位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女)喝上这美味的鱼汤有点内疚。
“世凛,你不能再去抓鱼了。你虽然是伍德行的外孙,但也不是本地人,你明白外婆的意思吗?”
外婆也善意提醒自己的外孙,这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村民抓住了,就不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