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练,泼洒在连绵的营帐上,将义军营地照得如同浮在暗夜中的岛屿。林羽勒马入营时,马蹄踏碎银辉,惊起几只夜鸟,扑棱棱掠过中军帐的旗幡。帐内早已烛火通明,义军将领们按刀而立,见他掀帘而入,纷纷拱手:“首领!”
林羽解下染霜的披风,掷给亲兵,直奔沙盘:“勤王军已允诺联手!李将军今夜便会移营至左翼山坳,与我军成犄角之势。”他指尖重重戳在沙盘西侧,“黑风寨匪众惯于山林作战,定会取道鹰嘴谷,此处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鹰嘴谷两侧皆是峭壁,正是伏击的好地方!”偏将周猛粗声喊道,铁拳砸在掌心,“末将愿带三百锐士,埋伏于东侧崖顶,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林羽点头,朱砂笔在地图上勾出弧线:“周将军需带足火箭与滚石,待敌军过半,便封锁谷口。西侧交由勤王军的张校尉,他们的连弩营擅长远程压制,可护住侧翼。”他抬眼看向众人,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敌军狡诈,定会派尖兵探路,切记不可妄动,待中军进入谷中,再行合围。”
正说着,帐外传来马蹄声,亲兵入报:“勤王军李将军到!”
林羽迎出帐外,见李擎身披亮银甲,腰悬虎头刀,身后跟着数名亲兵,甲叶在月下泛着冷光。“林首领,”李擎抱拳,声如金石相击,“我已令骑兵营潜至谷后平川,待你信号便冲杀,断他们退路!”
两人并肩入帐,李擎手指点向鹰嘴谷深处:“此处有片乱石滩,敌军若被困,定会往此处收缩。我已命人在此埋下绊马索与铁蒺藜,骑兵冲阵时,可令他们人仰马翻。”
林羽抚掌:“将军考虑周全!如此,我们再在谷口外设一支疑兵,只带旌旗锣鼓,待敌军入谷,便擂鼓呐喊,装作大军压境,动摇他们军心。”
计策一定,帐内将领们立刻领命而去。营地里瞬间沸腾起来,士兵们扛着云梯、推着投石机往鹰嘴谷赶,甲叶碰撞声、器械滚动声混杂着呼喝,在夜空中织成一张紧张的网。林羽与李擎登上望楼,见西侧山坳里亮起连绵的火把,那是勤王军正在安营,与义军营地的火光连成一片,如同两条交缠的火龙。
“李将军看那处。”林羽指向谷外的矮松林,“黑风寨主惯会耍诈,恐会派小股人马从林子里绕后,需派一队人守住那里。”
李擎点头:“我这就调五百步兵过去,以鹿角拒马为障,定能拦下。”他忽然看向林羽,月光照在两人带霜的眉峰上,“林首领可知,叛军昨日已往鹰嘴谷运了三日粮草,看这架势,明日拂晓便会动手。”
林羽握住腰间佩剑,剑柄被体温焐得温热:“正好,让他们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
望楼下,士兵们正往崖顶搬运火箭,箭头裹着浸透火油的麻布,在火把下泛着油光。巡逻兵的马蹄声远远传来,带着金属的脆响。林羽忽然听见一阵歌声,是义军的士兵在唱故乡的小调,虽不成调,却透着一股韧劲儿。
“你看,”林羽轻声道,“他们都信我们能赢。”
李擎望着那些年轻的脸庞,火把映在他们眼里,亮得像星子。“是啊,”他沉声道,“若连我们都退缩,谁来护着这些盼着天亮的人?”
天快亮时,鹰嘴谷两侧已伏满了人。周猛的锐士趴在崖顶,嘴里衔着草,手指扣着箭弦;勤王军的连弩营已校准了谷中要道,弩箭在暗处闪着寒芒。林羽站在谷口的巨石后,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忽然抬手示意:“敲梆子。”
清脆的梆子声在谷中回荡,惊起几只晨鸟。片刻后,远处传来马蹄声,烟尘滚滚中,叛军的先锋骑着马探路而来,腰间的弯刀在晨光里晃眼。
林羽按住身旁躁动的周猛,低声道:“再等等。”
先锋队穿过谷口,警惕地打量着两侧崖壁,见无动静,便挥了挥手。很快,黑压压的敌军涌入谷中,扛着云梯、推着撞车,像一群蚂蚁般往前挪动。待中军的大旗出现在谷中时,林羽猛地站起,将手中红旗往下一劈!
“放!”
刹那间,崖顶火箭齐发,如同燃着的流星雨坠向谷中,惨叫声、火光冲天而起。周猛的锐士推下滚石,砸得敌军哭爹喊娘。谷口的疑兵擂响战鼓,喊杀声震得山都在抖。
“骑兵营,冲!”李擎的吼声在谷后响起,铁甲洪流如惊雷般碾过平川,直扑谷中。
林羽拔出佩剑,剑光在晨光里划出亮弧:“兄弟们,随我杀!”
义军与勤王军如同两把利剑,从两侧崖顶跃下,与谷中的敌军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里,林羽瞥见李擎正挥刀劈开一名匪首,两人目光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这一战,不仅是为了守住营地,更是为了给那些盼着天亮的人,一个真正的黎明。
硝烟漫过鹰嘴谷的上空时,朝阳正好升起,将两军的旗帜染得通红。林羽抹去脸上的血污,望着谷中溃散的敌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士兵们的欢呼,那声音震得崖顶的碎石都滚落下来。他知道,这场联手之战,他们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