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硝烟掠过阵前,林羽的靴底碾过一块染血的碎石。他望着叛军阵中那片混乱的漩涡,苏烈的骑兵正像把烧红的匕首,反复切割着敌军的侧翼,银甲上的血珠被风甩成细碎的红雾。
“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林羽的手指在令旗杆上收紧,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传令兵刚要屈膝听令,他已抬眼望向右侧的断崖:“让第三队步兵放弃包围圈,沿断崖后的羊肠小道绕到叛军后方,把他们囤积的辎重烧了。”
传令兵一愣:“可是大人,撤开一角,叛军会不会……”
“他们敢逃,苏烈的骑兵就敢追着砍他们的脚后跟。”林羽的目光扫过那些负隅顽抗的叛军,他们的阵型已像块被踩碎的陶片,唯有几处还在凭借掩体顽抗,“告诉弓箭手,别光顾着射箭,把火油桶往那几处掩体扔。”
令旗挥动的刹那,苏烈恰好一刀劈翻叛军的旗手。他勒住战马的瞬间,瞥见断崖方向闪过三缕炊烟——那是步兵队出发的信号。“弟兄们,抄后路的来了!”他将长刀指向叛军阵后,“谁第一个砍翻他们的粮官,老子请他喝三天烈酒!”
骑兵们的吼声震得地面发颤。叛军果然慌了,有几个小队试图朝西侧突围,却被义军的弓箭手用火箭逼了回去。火油桶在掩体上炸开时,腾起的烈焰舔着断墙,将躲在后面的叛军烧得惨叫连连,有人浑身是火地冲出,刚跑两步就被长枪刺穿。
林羽站在高坡上,看着第三队步兵在叛军后方燃起的火光。那片火光像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彻底搅乱了敌军的心神。有个戴铜盔的叛军小校试图重整队伍,刚举起长刀,就被苏烈从背后掷来的短矛钉在地上。
“苏烈这手准头,倒比弓箭手还稳。”身旁的亲兵忍不住赞叹。
林羽没笑。他注意到叛军阵中还有一处没乱——那是块被巨石挡住的凹地,隐约有金属碰撞声传出,像是在加固防御。“那里是他们的指挥处。”他突然下令,“让苏烈的骑兵佯攻左翼,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令旗再次挥动时,苏烈正一刀削掉某个叛军的半边肩膀。他瞥见旗语,嘴角勾起抹冷笑,突然调转马头,带着骑兵朝左翼的矮墙冲去。马蹄踏碎砖石的声响里,凹地的叛军果然分兵支援,露出一道狭窄的缺口。
“就是现在。”林羽将令旗向前一指。早已待命的掷弹兵立刻上前,将点燃的陶罐奋力掷向凹地。陶罐在石墙上撞碎的瞬间,里面的铁蒺藜混着火焰炸开,躲在里面的叛军惨叫着滚出来,个个身上扎满尖刺。
当最后一个叛军小校被苏烈的战马踏碎肋骨时,林羽才走下高坡。战场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有个年轻的步兵正蹲在尸体旁干呕,手里却紧紧攥着半块叛军丢下的麦饼——那是他三天来的第一口吃食。
“把麦饼吃了。”林羽递过自己的水囊,“待会儿还有硬仗。”
步兵抬头时,眼里还含着泪,却用力咬了口麦饼。
苏烈提着颗血淋淋的首级走过来,往地上一掷:“这是叛军的粮官,老子说话算数,晚上的酒……”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扬起一片遮天蔽日的烟尘。林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烟尘的规模,至少是眼前叛军的十倍。
“是黑石隘口的主力来了。”林羽握紧令旗,旗面在风中猎猎作响,“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整,半个时辰后,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这里的骨头不好啃。”
苏烈将长刀在靴底蹭掉血污,突然笑了:“正好,刚才砍得不过瘾。”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满地暗红的血渍上。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沉闷的战鼓声,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林羽望着那片烟尘,突然将令旗插进泥土,旗尖直指天际。
这一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