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日头已经偏西。
悦来酒楼早就点起了灯,亮堂堂的,就等着晚上来的贵客。
阿奴不知道用了啥办法,还真把叶凡带进去了。
她塞给他一套灰扑扑的粗布短褂,压低声音说:“赶紧换上!从现在起,你就是这酒楼新来的伙计,叫张小二。”
“记住了,低头干活,多看着少听着,绝对不能出声!”
叶凡笨手笨脚地穿上店小二的衣服,粗布料磨得皮肤很不舒服。
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江玉竹,这点难受立马就被心里翻涌的期待盖过去了。
神出鬼没的蒙面少女小声说道:
“叶凡,你听好了!这次我们进来,就是为了摸清江姑娘到底怎么样了!”
“现在绝对不是救人的时候!”
“聂大刚武功深不见底,身边全是护卫!”
“你稍微有点动作,我们俩立马就死定了!”
“你所有的坚持和希望,今晚都会彻底没了!”
“你一定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
叶凡用力点了点头,一脸凝重说道:“我明白,赵姑娘,你放心,我不瞎来。”
赵姑娘是赵高给叶凡的假名。
没多久,叶凡被分到宴会大厅的边上,负责递些简单的酒水。
时间一点点过。
终于,门口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喧闹声,还有管事们献殷勤的迎接声。
今晚的主角终于到了!
最先走进大厅的是聂大刚。
他穿了件玄色的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暗纹,在灯光下闪着贵气的光。
长得挺俊,剑眉星眼,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那笑容里透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走路沉稳有力,自带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威严和气场。
他一进来,整个大厅的气氛都立马变严肃了。
跟在他身后的,就是他那出了名的十八位皇妃。
这些妃嫔各有各的好看,穿得香、戴得亮,一下子就把整个宴会厅照得更亮了。
叶凡的目光像猎鹰似的扫过去,立马锁定了两个人。
一个是南诏女帝。
她是那么漂亮有气质,脸色冷冷的,自带一股没人敢惹的威严。
就算安安静静走在队伍里,气场也很足。
另一个,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江玉竹!
江玉竹穿了条水蓝色的绫罗长裙。
裙摆上缀着小颗的宝石,走路时一闪一闪的,把她本来就清秀好看的脸衬得更动人了。
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呆呆的,像个没了魂的木偶,只能被动地跟在聂大刚旁边。
最让叶凡心都停跳、血都快倒流的一幕出现了。
聂大刚很自然地伸手,搂住江玉竹细细的腰。
稍微一用力,就把她半抱在怀里!
江玉竹的身子好像僵了一下,可一点反抗都没有,反倒像习惯了似的,乖乖靠在他宽宽的胸口上!
“轰 ——!”
叶凡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像被一道雷劈中了似的!
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响,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死死盯着那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看着江玉竹靠在别的男人怀里,又看着聂大刚脸上那副得意的样子……
心脏里传来一阵像被撕开似的疼!
他手里的托盘控制不住地轻轻抖。
里面的酒杯撞在一起,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响声。
“冷静!叶凡!”
就在他快要失控的时候,‘赵姑娘’熟悉又急促的声音突然传到他脑子里。
“你看到的不是真的!玉竹姑娘是被逼的!”
“你忘了聂大刚的手段了吗?”
“他用整个江家,用她父母族人的性命威胁她!”
“她现在顺从,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等你!”
“你要是现在暴露了,才是真的害死她,也害死你自己!”
赵姑娘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来。
一下子把叶凡心里烧得正旺的妒火浇灭了。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赶紧低下头,深吸了几口气,逼着自己冷静。
对啊,玉竹怎么可能愿意呢?
都是聂大刚这个混蛋!
他用最下作的办法逼她!
自己刚才差点被情绪冲昏了头!
他迅速压下那翻涌的恨意,还有必须忍着的痛苦。
宴会正式开始了。
丝竹乐器的声音响起来,大家互相敬酒,说说笑笑的。
聂大刚坐在主位上,姿态懒懒散散的,很自在。
十八位皇妃分坐在他两边。
酒喝了几轮,场面更热闹了。
聂大刚好像兴致很高,一边跟左右的人说笑,一边手始终没从江玉竹的腰上挪开。
“玉竹,光喝酒多没意思!”
“来,用你的嘴,喂我喝!”
这话像道惊雷,又一次在安静的空气里炸开。
比起之前那种直白的肢体冒犯,这话说出来,多了层说不出的羞辱感!
这根本是把人的尊严按在地上肆意玩弄。
“啊!”
叶凡喉咙里挤出一声憋到极致的闷响,像头受伤的野兽在低哼。
他眼睛瞬间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聂大刚那张让人恶心的脸!
他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浑身的血一个劲往头上冲,心里翻涌着一股想毁掉一切的冲动!
他差点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把聂大刚撕成碎片!
那可是他的玉竹啊!
是他捧在手心当宝贝,连牵个手都格外小心的心上人!
现在却要被逼着,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这种屈辱的事!
可就在他的理智快要彻底崩断的前一秒,他看到了江玉竹的反应。
江玉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下一秒,在叶凡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里,江玉竹慢慢抬起手,极其缓慢地端起桌上的酒杯。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把杯里的酒含进了嘴里。
然后,再将自己嘴里的酒渡给聂大刚!
这一幕像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叶凡心里。
那尖锐的疼一下子就盖过了之前那股狂暴的怒火。
“为了玉竹…… 我得忍…… 现在必须忍……”
叶凡在心里疯狂默念。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原本烧得旺盛的怒火,已经变成了更深、更冷的恨意。
他低下头,不再看那能让他疯掉的一幕,只是默默地、僵硬地转过身,端着空酒壶,一步一步沉着重脚往后厨走。
总有一天,他要让聂大刚百倍、千倍地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