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入夜。
大街小巷的灯笼刚刚点起,还没等那些摆摊卖艺的江湖人收拾好家伙什,一群黑衣人,就如同鬼魅般出现了。
他们戴着银色的面具,手里提着雪亮的刀,走得悄无声息。
城南,一家叫“英雄楼”的酒馆里,十几个来看热闹的江湖散人正喝着酒,吹着牛。
“我跟你们说,那西门吹雪的剑,快得连影子都看不见!”
“屁!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才是天下第一!”
就在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酒馆的门被一脚踹开了。
几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西厂番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番子扫了一眼堂内,声音冰冷得像从冰窖里掏出来的。
“西厂办事,闲杂人等,跪下受死。”
话音刚落,刀光已经亮了起来。
惨叫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酒馆里,就只剩下了尸体和血泊。
那些番子擦干净刀上的血,转身就走,连句废话都没有。
类似的事情,同时在金陵城的十几个地方上演。
城东的赌坊,城西的青楼,城北的镖局……凡是有江湖人聚集的地方,都被西厂光顾了一遍。
这些番子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
只要是江湖人,只要没有官府的路引和六扇门的证明,格杀勿论。
一时间,整个金陵城都被血腥味笼罩了。
无数江湖客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更多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却发现整个城都被封死了。
城门口,六扇门的捕快和西厂的番子联手把守。
一个想要翻墙逃走的武林散人,刚爬到墙头,就被一支弩箭射穿了喉咙,栽了下来。
守在墙下的番子走过去,补了一刀,然后拖着尸体,扔进了旁边堆积如山的尸堆里。
金陵城,彻底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城西,一座破庙里。
西门吹雪盘腿坐在佛像前,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的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上渗出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自爆剑气的代价,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他的经脉几乎全断,丹田也碎了一半。
别说再次出剑,就连站起来走两步,都难。
但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
“咳……”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出了几口黑色的淤血。
就在这时,破庙外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但很多。
西门吹雪的手,缓缓握住了放在腿边的剑柄。
庙门被推开了。
几十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西厂番子,将整个破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穿着紫色劲装的档头走了进来,看着西门吹雪,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西门吹雪,我们督公有请。”
“雨化田?”
西门吹雪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依然平静。
“西厂新任督公,我没听错吧?东厂都还没凉透,你们就等不及了?”
“废话少说。”
那个档头也不跟他多废话,一挥手。
“带走。”
几个番子走上前来,准备动手。
西门吹雪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弹。
“铮!”
一道清脆的剑鸣,在破庙里回荡。
所有的番子都停住了脚步。
他们能感觉到,剑还在鞘中,但那股杀意,已经锁定了他们每一个人。
“我虽然伤了,但杀你们,还是够的。”
西门吹雪缓缓抬起头。
“要么,你们走。”
“要么,你们全死在这里。”
“选一个。”
那个档头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
“不愧是西门吹雪。”
他转身就走,其他番子也跟着退了出去。
但就在庙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那个档头突然转过身来。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你那个朋友,陆小凤,现在被关在天牢里。”
“我们督公说了,你要是不乖乖跟我们走,他就去天牢,陪你那个朋友,好好聊聊天。”
“聊到,他死为止。”
西门吹雪的手,停在了剑柄上。
他看着那个档头,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松开了剑。
“带路。”
城南,齐泰府邸。
齐泰是建文帝朱允炆的老师,也是当年辅佐建文帝登基的重臣之一。
虽然朱栢登基后,他已经被罢官回家,但府里依然戒备森严。
齐泰站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
信是宁王朱权派人送来的。
信上说得很清楚,朱宸濠已经集结了十万大军,九月十五那天,会在金陵城外接应。
只要他能在城内策应,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齐泰看完信,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是个读书人,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刀口舔血的事。
但他别无选择。
建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死在东宫那个牢笼里。
“来人。”
他低声唤道。
一个老仆走了进来。
“老爷。”
“去,把信送到……”
齐泰的话还没说完,窗户突然被打碎了。
几个黑影破窗而入。
是西厂的番子。
为首的那个档头走到齐泰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信。
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勾结叛党,图谋不轨。”
“齐大人,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齐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们是什么人?!”
“西厂。”
那个档头也不废话,一刀捅进了齐泰的胸口。
“齐大人,你可以去地底下,跟你那个好学生,好好团聚了。”
齐泰瞪大了眼睛,嘴里涌出大口的鲜血,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同一时间,城内还有十几处府邸,遭到了西厂的血洗。
那些曾经是建文帝旧臣,或是跟燕王朱棣有过联系的官员,一个个被抄家灭口。
整个金陵城,在这个夜晚,血流成河。
城外三十里,官道上。
一辆马车正缓缓前行。
车内坐着的,正是护龙山庄的铁胆神侯,朱无视。
他闭着眼睛,似在假寐。
但车外传来的急促马蹄声,让他睁开了眼。
“义父!”
段天涯翻身下马,走到车窗外。
他的脸色很难看。
“出事了。”
“金陵城里,西厂在大开杀戒。”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死了上百个江湖人,还有十几个朝廷命官。”
“现在整个城里,人心惶惶,街上到处都是尸体。”
朱无视的眉头皱了起来。
“西厂?”
“是雨化田。”
段天涯沉声说道。
“东厂倒台后,这个太监接管了所有事务。他比曹少钦和曹正淳加起来,还要狠。”
“他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
“现在金陵城里的武林人士,已经人人自危了。”
朱无视沉默了片刻。
“加快速度,连夜赶到金陵。”
“海棠,一刀,你们两个先进城,去联络被困的各派掌门,让他们务必稳住,不要轻举妄动。”
“天涯,你去盯着西厂的一举一动。”
“我要亲自去见见我那个好侄子。”
他掀开车帘,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