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早让工兵在碉堡顶铺了三层浸过泥浆的厚毡,火箭撞上去要么熄灭,要么只烧起一小团火苗,很快就被士兵用沙土扑灭。
“继续射!给朕往射击孔里射!” 宇文智及红着眼嘶吼。
士兵们只好硬着头皮回来接着射箭。
可弓箭的射程本就不如燧发枪。
“射准点!靠近了再射!”
弓箭手们无奈纷纷向前抵近碉堡,刚冲到五十步内,就被碉堡内的火枪成片撂倒。
有几支箭侥幸射进射击孔,却大多打在石壁上,偶尔伤了两名士兵,根本动摇不了防线。
“冲!给老子冲过去!” 宇文化及红了眼,抽出腰间弯刀砍翻一个后退的士兵,“靠近了他们就没用了!砍下一个铁管,赏十石米!”
在宇文化及的重赏之下,又有一批饿疯了的士兵挺着刀盾往前冲。
他们学精了,先绕开陷坑,踩着同伴的尸体往矮墙下爬。
可刚到拒马前,矮墙里的 “铁管” 突然压低了角度,“砰砰” 声中,拒马后的士兵膝盖被打断,惨叫着扑倒在地,后面的人被绊倒,瞬间成了活靶子。
李安在碉堡里透过射击孔冷笑。
他看着那些试图用盾牌抵挡的敌兵,铅弹轻易就穿透了木盾,在他们身上炸开血花。
这些敌军连火枪的厉害都不知道,还敢往前冲,简直是送死。
望楼上的房玄龄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他虽知这火枪威力不凡,却没料到竟能如此碾压。
那些敌军就像没头的苍蝇,在未知的恐惧中徒劳地冲锋、倒下,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
夜渐渐深了,黎阳仓前的空地上已堆满尸体,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味,连晚风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
宇文化及的士兵从最初的狂热,渐渐变成恐惧,再到麻木 —— 他们冲了七次,每次都被无情地打退,尸体在碉堡前堆成了小山,却连一块拒马都没挪动。
宇文化及被彻底打懵了!
他瘫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尸横遍野的空地,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终于明白,那些青灰色的矮墙不是什么圈牲口的石栏,而是吃人的铁嘴 —— 它们沉默地蹲在那里,却能吐出让人魂飞魄散的 “妖火”。
他的三万大军,在这 “妖法” 面前,竟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陛下,不能再冲了!再这样下去,士兵就要死光了!” 司马德戡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宇文化及看着前方依旧灯火通明的碉堡,听着那永不停歇的枪声,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弑君夺位也不过是顺手为之,可此刻面对杨勇布下的铜墙铁壁,他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 那些青灰色的碉堡像一个个沉默的嘲讽,嘲笑着他的狂妄与愚蠢。
“撤……” 他声音干涩地吐出这个字,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天亮前撤回魏县……”
撤退的命令像一道赦免令,残存的士兵们早已吓破了胆,扔下兵器,连滚带爬地往后逃。
到了晌午时,宇文化及的残部才踉踉跄跄地退回魏县城门。
漳水南岸的晨雾里,到处是丢盔弃甲的士兵,有的瘸着腿,有的捂着流血的伤口,还有的干脆瘫倒在路边,嘴里喃喃地念着 “妖火”“铁管”,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宇文化及本人早已没了昨夜出兵时的嚣张,华贵的龙袍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玉带歪斜地挂在腰间,靴底沾满了泥浆与暗红的血渍。
他是被两名亲兵架着回来的,一路上只要听到风吹草动,就会惊惶地回头,仿佛身后有无数支铅弹正呼啸而来。
“关…… 关门!快关门!” 宇文化及冲到城门前,声音嘶哑得像破锣,“谁也不准出去!把城门用土封死!”
守城的士兵见到他们的陛下魂不附体的模样,慌忙落下厚重的城门,又搬来石块泥土,七手八脚地封堵门缝。
回到那座临时拼凑的皇宫,宇文化及一头栽倒在龙榻上,连靴子都没脱。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与血腥气混合的怪味,昨夜还在为他跳舞的宫女们此刻都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
“水…… 水……” 宇文化及喉咙干得冒火,内侍慌忙递上茶杯,他却一把打翻,“不是这个!拿酒来!快拿酒来!”
宇文智及紧跟着进殿,战袍上满是尘土,脸上一道血痕,显然是撤退时被溃兵推搡所致。
他见宇文化及这副模样,急道:“兄长!当务之急是清点兵马,加固城防啊!杨勇若是乘胜追击……”
“追击?” 宇文化及突然怪笑起来,笑声尖利得刺耳,“他有那种妖法,还用追吗?咱们这点人,够他那铁管子打几轮?”
他猛地抓住宇文智及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你听到了吗?那声音!‘砰砰砰’!像催命符一样!我看见那些铁管子长了腿,正一步步朝魏县来!”
宇文化及对火枪的恐惧,已经到了产生了幻觉的地步了。
宇文智及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只能苦劝:“兄长冷静些!那不是妖法,是杨勇的新式武器!咱们只要守好魏县,他未必能……”
“守?怎么守?” 宇文化及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冲到墙边,指着墙上挂的魏县舆图,“魏县城墙才三丈高!他那铁管子能打百步远!站在城外就能把咱们一个个打死!”
这时,司马德戡也进了殿,脸色灰败如死灰:“陛下,三万兵马,回来的不足七千…… 司马德戡麾下的精锐亲卫,几乎全折在了黎阳仓外……”
他声音发颤,“弟兄们都说,那不是打仗,是送死。现在营里人心惶惶,好多人都在收拾东西,想连夜跑路……”
“跑?往哪跑?” 宇文化及双眼赤红,突然抄起案上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整个河北都是杨勇的天下!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他瘫坐在地上,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大口喘着粗气。
殿外传来士兵争吵的声音,隐约能听到 “我们要粮食!”“不干了!”的呼喊.
司马德戡脸色一变,连忙道:“臣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