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璃没有回头。
那只从石阶裂口伸出的手在她转身的瞬间暴涨,三道苍白手臂如蛇般扭动,直取她后颈。她借劈斩石阶的反冲力向前翻滚,肩井穴骤然一痛——她以音波断脉自击,痛感如针扎进神经,将涣散的意识猛地钉回躯壳。
她不能被断层吞噬。
落地刹那,掌心一热,心火疾转。焚邪真意灌入凤鸣引,她低喝:“燃!”
音波炸开,带着灼焰般的震颤,火线横扫。三只手臂在声浪中扭曲、崩裂,化作黑烟嘶鸣退散。焦土震颤,风中低语陡然拔高,像是无数人齐声嘶吼,却又听不清一字。
前方,那持枪身影已逼近十步之内。
断枪未举,地面却随其步伐龟裂。黑雾缠绕枪身,竟将凤鸣引的余波尽数吞没。她瞳孔一缩——这幻影不惧音波,反而以音为食。
她后退半步,脚跟碾过碎石。识海仍在刺痛,刚才那一击耗去了三成心火。若再被剥离一段记忆,她可能连自己为何在此都记不清。
风向变了。
低语不再零散,而是凝成一句咒言,反复回荡:“你本该死在地宫。”
她咬牙,破妄之眼开启。视野中,幻影周身黑雾流动,核心处有一处微弱的共鸣点,正随着咒言节奏脉动。那是执念的锚,也是破绽。
她不再单频催动凤鸣引,而是以灵枢共鸣牵引四缕心火,将音波拆解为七重频率,层层叠加。破妄之眼锁定那共鸣点的间隙,她猛然爆发:“凤鸣·叠嶂!”
七重音浪如环套环,撕裂黑雾屏障。幻影脚步一顿,断枪震颤,枪尖崩出一道裂痕。她趁势踏火行空,跃至半空,心火凝刃在指尖旋转,音波压缩成一线锐流,直刺其眉心。
“音波凝刃,断!”
锐音如刀,贯穿黑雾。
幻影仰头,发出无声嘶吼。断枪炸裂,黑雾翻涌,身影骤然膨胀,随即轰然炸开,化作数十团黑烟,向战场四面逃逸。
她没有追。
反而闭眼,沉入识海。
焚邪真意如网铺开,四缕心火悬浮如星。她以心火为引,在意识深处布下火狱结界——凡异动者,必遭灼烧。
黑烟触界即燃。
惨啸声中,一团团黑雾被迫凝聚,最终拼合成魔影原形。它双臂断裂,眼窝空洞,却仍死死“盯”着她。
她睁眼,冷喝:“既不肯散,那就——焚!”
凤鸣引与心火凝刃合流,音火交织成网,如锁链绞杀。魔影在烈焰中扭曲、崩解,黑烟溃逃,只剩一缕残息钻入地缝,消失无踪。
风停了。
战场死寂。
她单膝跪地,掌心撑住焦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识海空虚,四缕心火黯淡摇曳,尤其是凤鸣引那一缕,几乎只剩微光。
她没急着退出。
而是盘坐原地,指尖轻点眉心,默念凤鸣引真意。残留的音波在识海中流转,如潮水退去后留下的细沙,被她一寸寸收回。
她想起昨夜在残碑前,那缕心火的震颤。
那时她还不懂,为何它会与碑文共鸣。
现在她明白了。
心火不是被动觉醒,而是被牵引。魔影用她的记忆说话,用她的执念供能,甚至能借她的心火反向侵蚀意识。
但她也看清了它的弱点。
它不是实体,而是念。是藏在她血脉深处的回响,是初代封印时留下的残响,是有人刻意埋下的诱饵。
可诱饵再真,也得她自己去咬。
她缓缓抬手,掌心向上。凤鸣引的心火重新浮现,微弱,却不再漂浮。它静静悬在她指尖,像一粒不肯熄灭的星。
她低声说:“火不听命于幻,只听命于心。”
话音落,心火轻轻一跳。
她闭眼,再度凝神。
烬墟的风又起了,但不再低语。焦土无痕,图腾柱静立,石阶裂口的黑雾缓缓退去,露出底下刻着的逆纹血契。
她没有再看那台阶。
而是转身,向战场中央走去。
每一步落下,心火便稳定一分。凤鸣引在识海中流转自如,不再是被动防御的屏障,而是可攻可守的刃。
她走到图腾柱前,抬手按上裂痕。
这一次,她没有用破妄之眼扫描,也没有以音波共振。她只是以指尖划过纹路,像在读一段无人能见的碑文。
柱体微震。
一缕极淡的音波从裂痕中渗出,像是被封印多年的回声。她没有闪避,反而张开五指,将那音波纳入掌心。
心火骤然一亮。
她睁眼,眸中焰光沉敛。
她知道这战还没完。
魔影虽退,但那缕钻入地缝的残息还在。逆纹血契未毁,石阶裂口仍在。有人想让她打开封印,而她若不掌控心火,终将被心火反噬。
但她也清楚了一件事。
她不是在炼化心火。
她是在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盘坐于图腾柱下,不再急于退出烬墟。子时未尽,她还有时间。
指尖再次点向眉心,意识沉入更深的黑暗。
这一次,她没有等心火出现。
而是主动向战场尽头走去。
焦土在脚下碎裂,风中再无低语。她走到那具披着破旧凤袍的骸骨前,蹲下身,伸手抚过其胸前的残甲。
甲胄上刻着半个“萧”字,与残碑上的如出一辙。
她正要细看,身后忽然传来极轻的摩擦声。
像是手指在石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