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只要我能抓回池菀,作为献礼……善桦就会多看她一眼。会记得她。会……给她一点恩宠。”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几近耳语。
“我没得选。我只可以听她的。”
那一瞬,空气似乎凝固。
颜坞眼里,闪过一丝沉重。
他懂那种心甘情愿的卑微。
可这人,连自己雌主的心都留不住,却被她轻易驱使。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从那雄性身上移开。
他低头,看向不远处。
旋翊怀里,池菀安静地靠着。
她的脸颊还带着睡意的微红,嘴角轻轻翘起。
她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只会顺从的少女。
比起那个只会讨好其他雄性、把伴侣当作工具来换取利益的雌主。
池菀……强了太多。
忽然,颜坞眼神一寒,指甲猛地一划。
刀锋般的指甲划过皮肉,没有深伤筋骨。
那深红的符文瞬间黯淡,光芒熄灭。
不伤雌主,不毁契约。
这只是切断他与善桦背后的雌主之间的联系。
从此,他不再受她操控,不必再为虚无的恩宠卖命。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颜坞的蛇尾骤然一绞!
鳞片炸起,劲风骤起,巨大的力量轰然收紧。
那一绞不是杀人,而是警告。
“咔!咔!”
两声脆响,像是枯枝断裂。
那兽人粗壮的双腿,在颜坞一甩尾的瞬间,竟被硬生生折成了一种近乎扭曲的弧度。
骨头错位的声响清晰可闻,皮肉因剧痛而剧烈抽搐。
他痛得仰头尖叫,声音撕心裂肺。
冷汗如泉涌般从额角滑落,瞬间浸透了衣衫,布料紧紧贴在背上。
颜坞没有杀他。
但他伤了池菀。
哪怕只是擦过她的衣角,碰到了她的发丝。
那就已经触碰了不可饶恕的底线。
“滚。”
颜坞缓缓收回尾巴,那条漆黑如墨的尾尖轻轻垂落。
“再踏近池菀一步,下次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兽人浑身抽搐,牙齿咯咯打颤。
他强忍剧痛,咬破了舌尖,用痛感维持最后一丝清醒,颤抖着催动体内灵力,终于勉强化出本体,一头灰毛巨狼。
四肢颤抖,尤其是后腿完全无法承重,只能拖着两条断裂的腿,在泥地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颜坞站起身,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一道孤冷的剪影。
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灰尘。
“这儿不安全了。善桦派了人来,说明他已经盯上我们多时。这一次是鹰族斥候,下一次,可能就是埋伏已久的精锐小队。咱们得赶紧走,去兔族部落,只有那里,还有些信得过的盟友。”
说完,他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向旋翊所在的角落。
直到靠近池菀,他的眼神才彻底软了下来。
刚才那场与鹰族的狠斗还残留在他身上。
血腥气缠绕指尖,杀意未散。
可当他走到池菀面前时,凌厉锋芒却一点点消融。
连他那双眼眸,此刻也褪去了冰层,只剩下温润如水的暖意。
他没急着开口,先低下头,视线缓缓落在她腰间。
那里刚刚被鹰族利爪扫过,虽未见血,但衣物已被撕开一道裂口。
他盯着看了好几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确认伤口没有破裂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疼吗?他劲儿挺大……有没有弄伤你?哪怕是蹭到一下,你也得告诉我。”
池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细致温柔给怔住了。
“没、没事的,真的……就是吓了跳,一点都不疼了,你看,连印子都没留下来。”
她抬起眼看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雄性,好像和书里写的那个冷酷无情的幽族统领,完全不同。
明明刚才那一战,他完全可以一击毙命,直接斩杀那名鹰族战士。
以他的实力,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可因为对方是个雌性,他就收了杀招。
而现在面对自己,更是连说话都压着嗓子。
这种反差太过强烈,强烈到让她一时脑子发懵。
颜坞嘴角微微一扬,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得赶路,不能生火烤肉了。这片林子太危险,烟火会引来更多敌人。吃点野果垫垫肚子,行不行?”
话音未落,他的指腹已不自觉地顺着手势。
池菀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耳尖迅速泛红。
“嗯……可以的,我没事,吃什么都可以。”
在她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比平时那副逞强要强的样子还要可爱几分。
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
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因为吃不到喜欢的烤肉就噘嘴生气。
现在的她,已经学会默默配合,学着为别人考虑。
可她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他心口发闷。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沉沉地压在他的胸口。
她总是默默承受一切,从不抱怨,也从不要求什么。
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哪怕只是轻轻扯住他的衣袖,撒个娇说累了吧?
他不怕麻烦,也不怕她任性,他只怕她永远这样隐忍着,把所有的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我去洗!”
陆圪突然插话,早就憋不住了。
他实在看不下去池菀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着果子。
其他人却在一旁干站着。
他一早就想动了,只是碍于气氛没好开口。
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
话刚出口,人就冲向河边,从袋里掏野果,蹲在溪边飞快搓洗,又找了个陶罐装好,一口气跑回来,塞进池菀手里。
他冲到溪水边时差点脚下一滑摔进水里,连忙稳住身子,赶紧把野果一股脑倒进清澈的水流中。
指尖在果子上来回搓洗,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
他顾不上擦手,捡起岸边一只素色陶罐,将洗好的果子一颗颗码进去。
他抱起罐子拔腿就跑,跑得气喘吁吁。
“池菀,你先吃!不够的话我再去摘!”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是她吃完还想吃,他立刻转身再去林子里找。
池菀低头一看,满满当当。
“够了,真够了,别忙了。”
果子的颜色鲜亮,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陆圪的肩膀,语气温软。
“你看,这么多,我一个人哪吃得完?你们也分一些吧。”
她捏起颗红果,抬眼问几个雄性。
“你们呢?不吃东西可以撑得住吗?”
指尖触到果皮微凉,她将果子凑到唇边,却没有立刻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