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柳姨娘的眼底，闪过一抹狂喜。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要让镇国公府和丞相府，彻底撕破脸！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林姝，却忽然站了起来。
她走到大厅中央，对着盛怒的李玄，再次跪了下去。
“外祖父息怒。”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今日之事，与父亲无关，与任何人无关，都是姝儿一人的错。”
“外祖父教训的是，姝儿从前，确实是混账，是蠢笨，是猪油蒙了心，做了太多让您和外祖母伤心失望的事。”
“姝儿今日，不求您和外祖母原谅。”
她抬起头，迎上李玄那双锐利的鹰目，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了那个早就准备好的锦盒。
“姝儿今日，是来替我娘，还债的。”
“这里面，是我娘生前留下的一点东西，她说，这是她欠镇国公府的，欠您的。”
“今日，外孙女将它，完璧归赵。”
她双手举着锦盒，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精致的锦盒上。
李玄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倔强的眼睛，心中的怒火，不知为何，竟消散了些许。
他皱着眉，沉声道：“什么东西？”
“您打开看看，便知。”
李玄的目光，在那个锦盒上停留了许久。
他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此刻，看着自己这个曾经无比厌弃的外孙女，捧着一个所谓的遗物，他心里竟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承儿，去拿过来。”他对着自己的儿子，沉声吩咐道。
李承起身，走到林姝面前，面无表情地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个锦盒。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锦盒的瞬间，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很轻。
里面装的，似乎只是几张纸。
他将锦盒呈给李玄。
李玄接过，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审视着跪在地上的林姝。
“你最好，不要跟老夫耍什么花样。”他的声音，依旧冷硬。
“外孙女不敢。”林姝垂着头，声音平静。
李玄冷哼一声，终于，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打开了锦盒的搭扣。
“啪嗒。”一声轻响。
锦盒被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卷用细绳系好的羊皮纸。
纸张已经泛黄，边角也有些磨损，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年头了。
李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拿起其中一卷，解开细绳，缓缓展开。
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鹰目，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地钉在了那张羊皮纸上。
坐在他身边的老夫人和李承，也好奇地探过头去。
只见那张羊皮纸上，用极其精细的笔触，画着一幅地图。
山川，河流，峡谷，关隘……标注得清清楚楚，详尽得令人发指。
而在地图的最上方，用朱砂笔，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鹰愁谷。
“这……这是……”李承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作为常年镇守北疆的将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幅地图的份量。
鹰愁谷，是北疆通往大周边境的一处天险，易守难攻，是大周北境最重要的屏障之一。
可这幅图上标注的，不仅仅是鹰愁谷的地形，更在几处看似不起眼的绝壁和密林处，用极小的字，标注了可设伏可通行的字样。
这简直就是一份，详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鹰愁谷军事布防图！
李玄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承儿，你看这几处……”
他指着地图上那几个标注。
李承凑上前，仔细一看，脸色也瞬间变了。
“父亲，这……这几条小路，是当年您带兵突袭北狄时，才发现的秘密通道，除了我们李家军的核心将领，外人绝不可能知晓！”
“还有这里。”李玄的手指，又点在了另一处，“这个断崖，下面是湍急的暗流，我们一直以为是绝地，可图上竟然标注，雨季水位上涨时可以行舟，这……这怎么可能？”
父子俩的对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林振威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而柳姨娘，看着李玄父子俩那震惊的表情，心里，却升起了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不对劲。
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林姝那个贱人，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玄不再理会旁人，颤抖着手，又拿起了第二卷羊皮纸。
当他展开第二幅图时，他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
第二幅图上，画的不再是山川地形，而是纵横交错的线条，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而在那些线条的交汇处，标注着一个个地名。
“朔方、云中、定襄……”李承看着那些地名，倒吸一口凉气，“父亲，这是北狄的粮草运输路线图！”
“不止！”李玄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嘶哑的颤音，“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这几处，都是他们最隐秘的屯粮点！这些地方，我们查了十几年，都未曾发现！”
“轰”的一声。
整个大厅，仿佛被投下了一颗惊天巨雷。
林振威虽然不懂军事，但也知道粮草路线图这五个字，意味着什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掌握了敌人的粮草路线，就等于扼住了敌人的咽喉！
柳姨娘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
她呆呆地看着那两幅图，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林姝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不可能！
“姝儿！”李玄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身体都有些摇晃。
他几步走到林姝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那双鹰目之中，再无半分之前的冷漠和疏离，只剩下无边的震惊和急切。
“告诉外祖父，这两幅图，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娘她……她还跟你说过什么？从实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