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绮的手机在凌晨三点响了。
她迷迷糊糊摸过床头柜，
傅沉舟已经先一步睁开眼，
伸手去拿。
他的动作很轻，
生怕吵醒她，
但宁绮还是醒了。
来电显示是林斯清。
“这人是不是不知道时差？”
宁绮翻了个身，
把脸埋进枕头，
“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傅沉舟接起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
“林教授？”
那边传来林斯清的声音，
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我在老槐树下挖到了东西！
傅思乔的日记本！
里面有你们要的灵脉坐标，
还有……还有一段话，
写着‘钥匙在宁绮手里’。”
宁绮猛地坐起来，
睡意全无。
“他刚说啥？”
她一把抢过手机，
“林斯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
林斯清顿了顿，
“我找到了傅思乔跳河前写的最后一本日记。
里面提到一个叫‘旧愿仪式’的东西，
说是只要两个人真心许愿，
就能激活被封印的记忆碎片。
而且……仪式地点就在你们现在住的老宅后院。”
宁绮看了眼窗外。
天还没亮，
院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灌溉系统发出轻微的滴水声。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又看向傅沉舟。
傅沉舟正盯着她，
眼神认真：
“要去吗？”
“你说呢？”
她掀开被子下床，
“人都把证据送到门口了，
不去看看不是白瞎了人家熬夜挖土？”
傅沉舟起身穿衣，
动作利落。
宁绮则套上宽松的家居服，
顺手把古玉簪插进发髻。
心镜安静了一瞬，
随即响起一道熟悉的心声——
【她走路越来越慢了。】
宁绮冷笑一声：
“你心里嘀咕什么呢？”
“我说什么了？”
傅沉舟一脸无辜。
“别装。”
她指着他，
“你刚才想的是‘她走路越来越慢，得扶着点’对不对？”
傅沉舟沉默两秒：
“……你怎么知道？”
“我能听见你心里的话。”
她扬起下巴，
“从那天电梯里开始，
我就一直能听。”
空气凝固了三秒。
傅沉舟的表情像是被人当头砸了一锤。
“所以……”
他艰难开口，
“我那些……想法……”
“全听见了。”
宁绮点头，
“比如‘她今天穿汉服真好看’‘她吃苹果的样子像松鼠’‘要是孩子像她就好了’。”
傅沉舟耳尖瞬间通红。
“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声音都变了调。
“好玩啊。”
她耸肩，
“看你一本正经开会，
脑子里刷屏‘老婆怎么还不回消息’，
挺解压的。”
傅沉舟扶住墙，
仿佛需要支撑才能站稳。
宁绮笑完，
转身往外走：
“走了，
别在这儿演内心崩溃了，
林斯清还在等我们。”
两人驱车赶到老宅时，
林斯清已经在后院等着了。
他穿着那件灰风衣，
手里抱着个铁盒，
脸上全是泥土。
“你们终于来了！”
他抹了把汗，
“我按日记里的提示找的，
位置就在秋千底下三十厘米处。
这本子用了涂改液写密文，
我用紫外线灯才读出来。”
宁绮接过铁盒，
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本破旧的红色笔记本，
封皮上有几个模糊字迹：
“我想活着，但我必须死。”
她翻开第一页，
字迹稚嫩却工整：
“今天我又看见黑线了，
它们从地下爬上来，
缠住我的脚踝。
爸爸说我是特殊体质，
能过滤污染，
可我知道……他们在利用我。”
“堂哥傅沉舟明天生日，
我不想跳河，
但我必须跳。
不然钥匙没人唤醒。”
“宁绮，
如果你看到这本日记，
请替我完成愿望——
让沉舟记得我，
也让你们彼此记得。”
宁绮翻到末页，
发现背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小学毕业照，
她和傅沉舟站在后排角落，
中间隔着三个同学。
而傅思乔，
就站在她身后，
一只手悄悄搭在她肩上。
“原来……她早就认识我。”
宁绮喃喃。
林斯清点头：
“她一直在查灵脉的事，
也查到了你们之间的双生契。
她说，
只有真正相爱的人，
才能启动‘旧愿仪式’，
唤醒被封印的真相。”
“怎么启动？”
傅沉舟问。
“日记最后写了方法。”
林斯清指着一行小字，
“两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对着同一棵槐树，
许下一个共同的愿望。
如果心意相通，
地底会浮现符文阵，
记忆就会回来。”
宁绮抬头看向院子角落那棵新栽的槐树——
是傅沉舟让人种的，
说是“有阴气的地方需要阳木镇一镇”。
没想到，
竟真的成了关键。
“所以……”
她看向傅沉舟，
“我们现在要一起许愿？”
“试试。”
他说。
两人走到槐树下，
面对面站着。
林斯清退到远处，
抱着铁盒默默看着。
宁绮深吸一口气：
“许什么愿？”
“找回记忆。”
傅沉舟看着她，
“我想知道，
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行。”
她点头，
“那就——希望我们能想起一切。”
话音落下的瞬间，
地面微微震动。
一圈暗金色的符文从槐树根部蔓延而出，
迅速铺满整个后院。
宁绮脚下一软，
被傅沉舟及时扶住。
心镜剧烈震动，
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
莲池边，
她身穿玄门长袍，
手持古剑，
将一块心镜碎片嵌入少年傅沉舟胸口；
暴雨夜，
她跪在废墟中，
用自己的血激活封印阵法，
身后是燃烧的宗门；
沙漠深处，
她抱着濒死的傅沉舟，
低声说：
“下一世，
换我来找你。”
记忆如潮水涌入。
宁绮抱住头，
膝盖发软。
傅沉舟也闷哼一声，
单膝跪地，
右手虎口的疤痕裂开，
渗出血丝。
“宁绮！”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就在这一刻，
心镜响起前所未有的清晰心声——
【我爱你，每一世都爱你。】
宁绮猛地抬头。
傅沉舟也在看她，
眼神炽热，
像是压抑了千年的情绪终于爆发。
“你刚刚……说了什么？”
她声音发抖。
“我没说话。”
他说，
“但我……确实这么想的。”
林斯清快步走来：
“仪式成功了！
地底符文连通了灵脉节点，
日记里的坐标也亮了！”
宁绮却没看他。
她盯着傅沉舟，
忽然抬手捏住他的耳朵：
“你以前是不是偷偷喜欢我？
小学春游那次，
你为什么非得找到我？”
“因为……”
他顿了顿，
“我看不见你，
心跳就停了。”
“少来。”
她松手，
“你那时候才七岁，
懂什么叫心跳停了？”
“我不懂。”
他认真道，
“但我知道，
找不到你，
我会死。”
宁绮愣住。
心镜嗡地一震，
又传来一句——
【这一世，我不想再失去你。】
她没再反驳。
只是把手放进他掌心。
林斯清咳嗽两声：
“那个……接下来怎么办？”
宁绮收回思绪：
“先把日记内容整理出来，
尤其是灵脉坐标。
另外，
傅思乔提到的‘钥匙’，
很可能是指心镜真正的开启方式。”
傅沉舟点头：
“我让人加强老宅防护，
今晚不能留林教授一个人在外面。”
“等等。”
宁绮突然想到什么，
“日记里说‘只有真正相爱的人才能启动仪式’……
可我们是领证才绑定的双生契，
怎么会有前世的记忆联动？”
林斯清推了推眼镜：
“也许……你们根本不需要领证。
契约早在几百年前就成立了。”
宁绮转头看傅沉舟。
傅沉舟也正看着她。
两人同时想起电梯里那一吻，
想起星尘落下时戒指融合的瞬间，
想起老宅石板路上刻的那句“欢迎回家，我的命”。
原来不是从哪一刻开始爱的。
是从无数次生死轮回里，
一次次重逢，
一次次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
却依然选择再爱一次。
“所以……”
宁绮轻声说，
“我们不是被迫绑定。”
“是我们自己选的。”
傅沉舟握紧她的手。
林斯清默默把铁盒抱得更紧了些：
“那个……我先回去翻译剩下的密文，
你们……继续许愿也行。”
他转身要走。
宁绮忽然喊住他：
“林教授。”
“嗯？”
“谢谢你。”
她说，
“替傅思乔完成了遗愿。”
林斯清背影顿了顿，
只留下一句：
“我只是……不想再欠她了。”
他走后，
院子里只剩两人。
宁绮靠在槐树上，
抬头看天。
晨光微露，
花瓣随风飘落。
傅沉舟站在她身边，
忽然说：
“我想许个新愿。”
“说。”
“希望孩子出生那天，
你能笑着看我一眼，
跟我说——
‘这次轮到你哭了’。”
宁绮嗤笑：
“你想得美。”
傅沉舟低头，
额头轻轻抵住她的。
心镜最后一次震动——
【旧愿已了，新愿即生。】
宁绮抬起手，
指尖擦过他眼角。
一滴泪，
正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