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绮盯着那辆黑色货车,眼皮跳了一下。
车窗摇下一条缝,泥巴从车牌上簌簌掉下来,露出半截数字——073。
她猛地拽住傅沉舟的手腕:“停车。”
车子还没完全刹稳,她已经推门下车。柏油路还带着白天的余温,踩上去有点软。
“怎么了?”傅沉舟跟着下来,顺手把安全带卡扣按回去。
“刚才那辆车。”她盯着远去的尾灯,“它开过的时候,心镜响了一下。”
“什么内容?”
“不是声音。”她摇头,“是震动。像有人用指甲在敲心镜的边框。”
傅沉舟眯眼看向路口,货车早已拐弯消失。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二十三点零七分。时间刚好和张辰溪说的信号窗口期重合。
“你觉得是宁雪?”
“不确定。”她摸了摸发间玉簪,“但那个车牌……073,是我小学学号的后三位。”
傅沉舟一愣:“你连这都记得?”
“因为全班就我一个人用三个数字当学号。”她冷笑,“老师说‘宁家大小姐不能和普通学生一样编排’,硬给我塞了个VIp编号。”
傅沉舟没接话。他知道这种事对现在的宁绮来说,早就不算伤疤了,顶多算个笑料。
可心镜不一样。
自从昨晚在塔楼看到白裙女人的倒影后,心镜就开始出现异常反馈。不再是单纯播放绑定对象的心声,而是偶尔会传来陌生节奏的敲击、低频震动,甚至有一次,她在梦里听见有人哼歌。
歌词是《小星星》。
但调子歪得离谱。
“要查车牌吗?”傅沉舟问。
“查不到。”她转身往回走,“泥巴盖得太巧,明显是故意的。真想留线索的人不会这么做。”
“那你还追?”
“我不是追车。”她拉开副驾门,“我是想知道,为什么心镜只对它有反应。”
车子重新启动。导航自动跳转到东南方向。
十分钟后,宁绮突然说:“停一下。”
傅沉舟踩刹车。路边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玻璃门贴着褪色的促销海报。
“我去买瓶水。”她说。
没等回应就下了车。推开玻璃门时,风铃叮当响了一声。
收银台后是个穿睡衣的年轻店员,正低头刷手机。货架上的灯光偏黄,照得泡面区像个老照片。
宁绮走到饮料柜前蹲下,指尖划过矿泉水标签。忽然,她手指一顿。
最底层那排瓶子,摆放角度和其他不一样。
她抽出一瓶,瓶身冰凉。拧开喝了一口,水温正常。
正要放回去,眼角扫到瓶底。
一道细线横贯底部,像是被人用刀片轻轻划过。
她把瓶子翻过来对着灯光。那道线在透光时显出波纹状,不像是随意划的。
更像……摩斯密码。
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把光束垂直打在瓶底。波纹投影到墙上,形成一组短长组合。
滴——滴滴滴——滴——
等等。
这是……SoS?
她皱眉。太简单了。如果是求救信号,没必要藏这么深。
而且谁会把求救信息刻在矿泉水瓶底?
除非……这不是给人看的。
是给某种感应器看的。
比如——能读取灵气波动的设备。
她立刻拿出随身包里的铜钱,在瓶口绕了一圈。铜钱边缘泛起微弱红光。
果然。
这瓶水被做过手脚。表面看不出,但内部残留着极淡的灵力痕迹,频率和她古玉共鸣段接近。
“小姐,你买不买?”收银员抬头喊。
宁绮没理他,直接拿着水出门。
傅沉舟靠在车边抽烟,火光明明灭灭。
“有发现?”他问。
她把瓶子递过去:“这水有问题。”
他接过一看:“哪来的?”
“便利店。”她指了指身后,“就在刚才那条街转角。”
傅沉舟拧开瓶盖闻了闻:“没味。”
“不是毒。”她说,“是标记。有人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谁?”
“不知道。”她盯着瓶子,“但手法很熟。知道我会进这家店,也知道我会检查。”
傅沉舟掐灭烟头:“所以是冲你来的?”
“不然呢?”她冷笑,“你以为现在满城都是人往矿泉水瓶底刻暗号?”
他没反驳。
两人重新上车。宁绮把瓶子放在中央扶手箱,打开车载记录仪开始分析波纹图像。
三分钟后,系统生成解码结果。
不是SoS。
是一串数字:
她瞳孔一缩。
这是她的生日。
准确地说,是这一世宁绮的出生日期。
可这个日期,从来没人知道。
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一天出生的。
真正的宁绮,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在灭门夜了。
而现在这个身体里的“宁绮”,是魂穿后借尸还魂的冒牌货。
连户籍资料都是假的。
“你怎么了?”傅沉舟察觉她脸色变了。
“这个日期。”她声音压低,“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我不知道。”她盯着那串数字,“但我敢肯定,写下它的人,以为这就是我的生日。”
也就是说——对方掌握的信息,停留在某个特定时间点。
可能是她刚穿过来那天。
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伪造了她的身份档案,并以此为基础布了局。
“会不会是宁雪?”傅沉舟问。
“不像。”她摇头,“她要是知道我真实来历,早就拿去当武器了。”
“那就是另一个知道你存在的势力。”
车内安静了几秒。
宁绮忽然伸手,抓起瓶子猛砸向地面。
玻璃碎裂声中,一股淡粉色雾气从残骸里升起。
她早该想到的。
瓶底刻痕不只是信号,还是触发装置。
一旦被破解,就会释放预存的灵雾。
雾气扩散极快,眨眼笼罩整个车身。
傅沉舟猛踩油门,车子冲出去十几米才甩开浓雾。
后视镜里,便利店招牌忽明忽暗,几秒钟后彻底熄灭。
“没事吧?”他问。
“没事。”她喘了口气,“只是清心咒反噬了一下。”
刚才那一瞬间,她用符纸封住了吸入的雾气,但体内灵脉还是震了一下。
像被人用针扎进了记忆深处。
她闭眼回想,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血。
很多血。
滴在一块破碎的玉片上。
玉片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像一面镜子。
然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记住,血要滴在中间。”
她猛地睁眼。
“怎么了?”傅沉舟问。
“我看到了。”她声音发紧,“心镜的碎片。”
“在哪?”
“不在外面。”她抬手按住胸口,“在我身体里。”
话音刚落,玉簪突然发烫。
她一把扯下来,发现簪尖浮现出一道新裂痕。
裂痕形状,和刚才幻觉里的玉片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