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前,就算范家履行抚养义务,小草干得比大人的活还多。
可实际上,范家并不是她的监护人,真算起工钱来,雇佣童工是要犯法的,那就给范家个面子,小草吃个亏当两不相欠!
请范飞白出来,把小草后面十年的工钱支付一下。
不然啊,咱们去妇联或者组织办公室问一下,能不能为小老百姓讨个公道。
除非啊,范飞白当老赖,只是部队还要这样品行不好的人吗?”
常桂香慢悠悠地说着。
众人跟着点头,可不是嘛,他们差点被那小丫头片子给带歪,觉得牛小草跟范家算账有些不知好歹了。
谁家亲戚能够算这么清楚,相当于撕破脸皮结仇,以后都别想来往了!
赵美娟恨得咬牙,她用感情说事,可常桂香拿着组织压着。
在屋里装听不见的范飞白也坐不住了,神色阴郁地大步走过来,等到门口时,他换上憨厚老实的神情。
“婶儿来了,快点屋里坐,”范飞白笑着招呼道。
常桂香点头,“是得进屋瞧瞧。”
牛小草先进去,常桂香一家跟上,被堵在楼道的众人也换到了门口。
小小的拐角硬是挤了七八个大人,楼梯上下也占了一半。
范飞白看到这个阵仗表情差点没裂开,只笑笑去关门,“各位,今天家里有事,先不招待你们了,回头我请大家吃饭。”
“别呀,范连长,我们也很关心牛小草同志,不能让小姑娘吃亏啊。”
“对,范连长,你们范家忒心黑了,逼得人家投河差点死了,还是小常大夫将人给救回来的!”
“范连长,这已经不是你们的家事了,你们处理不好,得让妇联的人介入,再处理不好,得让组织来……”
范飞白紧紧握着门把手。他多久没被人喊过连长了,这一个个的是忘性大,还是故意的?
“放心吧,有婶子看着,小草怎么可能吃亏?”
他力气大,用巧劲去关门。
门外的家属们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赵来野大步走过来,把住门框,笑笑:“范连长,这没什么不能看的。
有大家坐见证,你们范家跟牛小草同志的纠葛,也算是有个稳妥的处理。”
“赵连长,我是副营,请你注意自己的称呼!”别人他不好发作,毕竟在这里的家属们,家里男人各个比他职位高。
可赵来野就是个小连长,咋也敢凑趣?
赵来野将手里的档案袋递过去,“从现在开始,我是副营,你是连长。”
范飞白愣了下,手脚有些冰凉,不敢置信地将档案袋接过来打开看。
上面的文字他都认识,可是脑子就是无法将其组成一句话!
就因为他迫于形势和无奈另娶他人,所以他德行有亏往后退了一步?
常桂香还嫌他不够痛苦,瞧着同样愣在原地的杨千兰和赵美娟,懒洋洋地说:
“对了,你们这套房子以后也被分给我儿子了。
小范啊,你是连长可不能带家属随军了,这俩玩意儿得搬走。
大的呢回你老家接替小草伺候一家老小,小的呢也得回老家安安分分上村小。”
他们还没接受范飞白从营长变成了连长,自然没想到这事。
一时间三个人脸色从白变红再变青,青一块紫一块,黑不溜秋的,跟调色盘似的格外好看。
“所以说啊,小范,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占小姑娘便宜。
该给人家工钱麻溜的给了,省得你连部队都待不下去。”
范飞白深吸口气,微敛着眸子,“小草姐,你想怎么算啊?”
牛小草紧抿着唇,眼里闪动着泪花,没想到自己还能为以前讨个公道。
她认真地说道:“我也不占你便宜,在家里我被你爹娘当成一个半劳力的,成年男人赚十个工分,我自己赚十个,还得帮你家里人干活,也能有五个工分了。
哪怕是冬天,我也要跟着男人一起去挖沟渠、修路,没有一天能休息的。
家里今年刚分地,算十年吧,去掉最冷的两个月,一年三百天,咱们那十个工分,是两毛钱……”
“一年就是四千五百个工分,九十块钱,十年就是九百块,”赵来宴张口就来。
牛小草点头,“对,九百块都是便宜你们了。除了上工,家里所有人的衣服都是我洗的,饭是我做的,你父母生病是我伺候的,水是我挑的,柴火也是我拾的。
这些村民们都能作证,这些算是一百块,你给我一千,往后咱们,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常桂香摇头,“草啊,咱不能这么算,十个工分按照两毛钱算,可超出去的算是加班,要双倍的。
相当于你一天是二十工分!”
她看了赵来宴一眼,小家伙继续给出答案:“一天是四毛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十年一千二百块。”
“洗衣做饭挑水担柴伺候老人,那相当于是保姆了,这么个强度的话,在村里怎么说一天也得五毛钱啊?”
“十年一千五百块!加起来就是两千七百块。”
范飞白听得有些头晕。他一个月也不过八十多,算上奖金一百块左右。
每个月他都要往家里邮寄六十多块钱,一年攒不到三百块呢!
“小范啊,我们草啊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都没问你们家要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让人家白耽误六七八年的婚姻。
你还是痛快点,有多少给多少,差的写了欠条。
省得事情越闹越大,不好收场。”
“不行!”杨千兰尖叫着说,“凭什么她嘴巴一张就要小三千啊……”
“就凭你抢了她男人!”常桂香淡淡地看过去,“说起来,他们俩恋爱报告都打了,她要是真计较,你算是破坏军婚,要蹲局子的。你确定还要继续掺和?”
一听说要蹲局子,杨千兰闭嘴了。
范飞白艰难地道:“婶儿,两千七百块确实太多了……”
“不多了,你可知足吧,人家草给你们面子,工分按照最低的算,要是好的年份十工分不得块八毛?
那可是翻了四五番了,你拿得起?
你确定要讨价还价,我这个人吧,最擅长了,保管待会你捏着鼻子也得给五千!”
常桂香慢悠悠地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啃起来。
“给她!”赵美娟扯扯杨千兰的衣服,“表姐,不就是两千多块钱吗?回头我让我妈带你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