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被人这样顶撞与无视,裴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空茶壶被猛地一摔,碎在地上,裂成几瓣,刺耳的声音,惊得众人一颤。
沉鱼一把捏住刘氏的咽喉。
“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而你,我可以把你变成东西。”
对上阴鸷冷酷的目光,刘氏愣住,顾不上喊疼,也顾不上喊人,腿软得站也站不住,屁股直往地下坠。
前一刻还笑声满堂的贵妇们,眼下齐齐失声了似的,呆呆傻傻地看着。
尤其是刚刚同刘氏一起搬弄是非的几个,惨白着面孔,手脚并用,悄悄往两边爬,生怕下一刻,那被揪住的人变成自己。
好好的寿宴搞成这样,裴夫人气急败坏。
“来人,将她给我押下去,家法处置!”
“家法?”沉鱼这才将头转过去,冷冷睨她,“哪门子家法?你以为你是谁?”
被人这样抢白,裴夫人怔在原地,瞪着沉鱼说不出话。
董玉乔再不顾形象,咬牙冲上前,怒目圆瞪:“你是不是疯了!竟敢对母亲这样说话!”
沉鱼凉凉一笑:“我若不疯,岂不是谁都能来踩我两脚?”
“拿下!拿下!给我拿下!!”
裴夫人怒指着沉鱼,几乎要昏厥,气得浑身都在抖。
府中护院听到动静,手持棍棒涌进水榭。
女眷们像见到救星一般,逃也似的躲到边边角角。
裴夫人与董玉乔也被人护在身后。
刘氏张着嘴想呼救,却又不敢发出一声,只得瞪着两个眼睛,泪珠簌簌而下,惧怕之下,又觉颜面尽失。
现下见到救兵,少了恐惧,壮着胆子喝道:“你这贱婢,如果不想死,就快点放开我!”
沉鱼扬眉:“你若给我赔礼道歉,那我倒是可以放开你!”
“你,你个贱婢!想让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做梦!”
众人面前,刘氏哪肯答应,嘴硬道。
护院们在裴夫人的怒喊下,一窝蜂涌上来。
沉鱼也不再废话,拽着刘氏的衣襟,一面将她当做肉盾,一面与护院们打了起来。
顿时,满屋子只听得刘氏哇哇的惨叫和棍棒落下的响声。
“住手,住手,快住手......”
不过几个来回,刘氏的嘴角已溢出鲜血,瞧着马上就要断气。
裴夫人生怕刘氏死在府上,无奈之下,高喝一声。
“住手!”
护院们只得退到一边。
见护院也奈何不了沉鱼,裴夫人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做什么?!”
“让她们给我赔罪。”沉鱼睨一眼手中的人,再转眸看过去,目光从刚刚那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我说的是谁,你们心知肚明。”
那几人缩在人后不敢吱声。
倒是刘氏闭着眼,声若蚊叫。
“放,放了我吧,我,我给你赔不是......我再也不会道,道听途说......无事生非。”
道听途说?
沉鱼蹙了蹙眉,见刘氏服软认错,便松开了手。
刘氏如一摊软肉,无力趴着。
沉鱼不再理会她,纵身一跃,跳到一个试图趁乱逃走的妇人面前。
“到你了。”
“你——”
贵妇人一惊,脸色刷白。
见状,裴夫人气愤填膺。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还有没王法?你是不是以为天底下就没人能治得了你?!”
她转头让人立刻去找董桓。
沉鱼无动于衷,只盯着手上的人:“方才你骂我是暗娼,对吗?”
“你,你......”贵妇哆哆嗦嗦,眼睛直往旁边瞟,只期盼有人来救她。
沉鱼语气淡淡:“我什么?”
“我......”眼见无人上前,再看半死不活的刘氏,贵妇一咬牙,“是我胡说八道,是我口无遮拦,还请你原谅我。”
“好。”
沉鱼丢开人,扭头再看另一个。
不等她上前,有人满面怒容。
“裴夫人!我等好意上门道贺,却不想被这样一个低贱的女奴如此羞辱,这便是你们董氏的待客之道吗?明日定要联合参你们董氏一本!”
话音落下,众人愤愤不平,不再像先前躲在角落,挺起胸脯,站直身子,同仇敌忾。
是,今日上门道贺者,皆是朝中权贵的女眷,其中还有受封的外命妇。
董玉乔慌了,生怕事情越闹越大,无法收场,紧紧抓上裴夫人的手臂。
“母亲?”
裴夫人对上她的视线,再看向沉鱼,狠声道:“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护院们再度冲上去,扬起的棍棒却顿住。
就见沉鱼旁若无人,轻轻擦拭着手中的玉首剑。
“我无意伤及无辜,更不想取你们性命,我不过是想让在背后诋毁我的人,向我赔个不是,可你们如果非要逼我,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众人一惊,董玉乔却是最先反应过来。
“你别疯了!这是御赐之物,你敢溅上血吗?若是弄脏御赐之物,你死了不要紧,别连累我们!”
沉鱼微微抬眉,声音平平静静:“你可看清了,至尊赐我的是玉首剑,不是旁的饰物,你们要是谁心里有疑惑,尽可以与我一道去问问至尊,看能不能用这把玉首剑来杀人?”
问?
谁敢去问?
那日南郡王府宴席上的情景历历在目,皇帝赐玉首剑之前,正拎着长剑杀人。
方才还同仇敌忾的贵妇们,再次闭口不言。
沉鱼放下玉首剑,眼神平和:“刚才背后诋毁我的,还有谁?”
心知此事没个结果,她会不依不饶,一直纠缠下去。
有贵妇心生不满,开始怨怪背后嚼舌之人。
在低声的议论中,有人不情不愿站出来,闷声闷气地赔一声不是。
左不过四个人,三个人都低了头,另一个也没必要再坚持,只是梗着脖子,仍有些不服气。
“是我们信口开河,对不住了。”
“以后若是管不住舌头,我会替你们保管。”
眼下她们既已低头,沉鱼也不想再纠缠,冷冷说完,收起玉首剑。
“你们请便,我先走了。”
说罢,撩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迈出水榭,留一众人面面相觑。
经过红枫树时,有落叶飘下来。
沉鱼伸手接住。
这下,说什么也得走了。
虽说她现在所言所行与慕容熙、萧玄无关,但与董桓息息相关。
她倒不是怕影响董桓,而是董桓不会放过她。
孑然一身,死与不死,原也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现在,她还不想死。
沉鱼回到晓月馆,屁股还没坐定,董桓就从门外冲进来。
“到底怎么回事?!”
明显,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