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萧煜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周遭像是掉入了另一个世界，寂静、混沌。
好像是过了片刻，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明亮。
日头高照，天空一碧如洗，满目都是明亮的光线。
他眼前的世界清晰可见，还是刚才他正在走的那条通往养心殿的长直道。
笔直的宫道让太监们打扫得纤尘不染，每隔二十步的距离就竖立着一盏用来夜里照明的石灯。
环顾四周后，萧煜抬头看了看快要升到天空正中的日头，又侧眸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现在可是快到午时了？”
小太监忙躬身回道：“正是呢。刚才从太极殿日晷处经过，奴才瞧着指针影子是快到午时了。”
果然。
时间退回到了至少在一炷香之前。
那么……此刻的虞瑶呢？
想必是刚刚出钟粹宫，正在来的路上？
但这一次，她还会来养心殿找自己吗？
听她刚才那意思，似乎是不打算来问自己喜欢什么礼物了，她不想送了？
她就这么一点点耐心吗？
就不能如同之前的那个‘虞瑶’那样，每次见到他都痴缠着他，每次都做到锲而不舍地追随自己么？
他刚才有说自己不想要过生辰，不想要礼物？
一想到这点，他心里一紧，莫名紧张起来。
然后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立即转身往旁边另一条岔路走去。
跟在后面的小太监尚未明白过来，只是提醒道：“陛下，回养心殿的路不是那边，那边是去钟粹宫方向……”
“朕知道。”他就是要去钟粹宫找虞瑶。
未有迟疑，萧煜一撩长袍衣摆，大步流星地往钟粹宫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太监没敢在再口，快步跟随。
走了不到十几丈，才刚刚拐了一个弯，萧煜的脚步再次停下。
小太监也赶紧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正前方。
前面宫道上，居然站着钟粹宫的虞贵嫔，以及跟在后面的掌事宫女素心。
小太监只扫了一眼，就马上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脚尖。
站在前头的萧煜当然更是看到了虞瑶，脚步停下的同时，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却在砰砰狂跳。
虞瑶所来的方向正是通往养心殿的位置，莫非她就算用了时间回溯的妖法，也还是想要给自己送礼，还是想要知道他喜欢什么？
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在他三丈之外的虞瑶居然朝着他快步走开。
一直到距离仅剩下三尺的时候才停下脚步，不同刚才那次的无礼恣意的样子，这次反倒是符合规矩地给他颔首行礼，“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她这是又是唱哪出？
狂跳的心脏忽然又平静下来，萧煜垂眸看着行礼的她，压低嗓音，如往常一样淡淡地道：“免礼平身。”
她并不知道自己每次都能感知时间回溯的事情。
所以在她的逻辑认知里，此刻的自己也应该表现如常，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那她此刻又来见自己，是要重新问那些问题？
面前的虞瑶已经直起身子，微微仰头望着他，嘴角还挂着虚伪的假笑，“臣妾是想来问问，陛下平日里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或者物件？”
“你问这个做什么？”不想马上回答，他好奇反问。
虞瑶马上道：“自然是想要送礼物给陛下，让陛下开心。”
“哦？”萧煜不想立即给她答案，而是升起了逗弄的心思，“为何想起问这个？”
这次，她也会像刚才那样，大大咧咧，口不择言地跟他提什么过生日，母妃那些话语吗？
“当然是为了感谢陛下。也是因为陛下之前说过的，不是要让臣妾试着重新心悦陛下吗？那臣妾如此送礼，就是再尝试呀？”
虞瑶振振有词，“宫外寻常百姓之间，女子与男子接触交往，不也是先从互送礼物，‘投桃报李’开始的吗？”
“原来如此。虞贵嫔确实言之有理。”萧煜嘴角掠起，只是她此刻说的话是真话吗？
她刚才还说‘在宫里没趣’，‘跟别的女人争抢他的宠幸更没意思’。
这不是她亲口所言？
现在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转眼就换了个说辞。
可见眼下的话都是假的。
虞瑶没看出他笑容的古怪，见他嘴角有了笑意，还以为是说到点子上了，忙继续道：“既然是要重新增进感情，不如先从送礼开始。”
“陛下这几日要忙着筹备婉柔公主的婚事，又要去看望万贵妃，着实辛苦了，所以臣妾就先行送礼，陛下最近想要什么？”
我想要知道你的秘密，你的全部。
萧煜在内心说出这句，嘴上说的却是：“听闻有一种糕点，名叫‘鸡蛋糕’。虞贵嫔你会做。朕却从听过此物，好奇得很，想尝一尝。”
“就这个？”虞瑶当即愣住，挂在脸上的微笑也有些僵硬。
这不是她前两天早上为了去探萧煜口风，才做鸡蛋糕么？
也对啊，虽然时间回溯了，但只回溯到她进入养心殿之前。
她早起做鸡蛋糕的事情在时间线上还是发生了。
而且这东西彩云彩霞也都吃了，估计是她们俩吃得开心给说出去了。
“怎么，不想做么？”萧煜望着她的双眼，轻声询问。
“不不不，这个没问题。”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了，虞瑶又开始暴露本性，刚才硬装出来的那种得体嫔妃的模样又消失了，摇头晃脑地问：“你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比如说，要点仪式感，我的意思是陛下想不想要收到祝福，给人给你唱个歌、跳个舞之类的？”
唱歌跳舞？
她还会这个？
萧煜饶有兴趣地眨眨眼：“的确宫中许久没有歌舞表演了，莫非虞贵嫔有意献舞？”
“献舞有点难度，我没学过。”
虞瑶摇头，又马上欣喜地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在胸口一拍：“不过献歌没问题，你就等着吧。我这次也问得差不多了，资料收集完毕，今天先这样。”
“什么？”萧煜顿感不妙，她不会是又要用妖术，把时间回溯回去吧。
那她这次来问自己这些，只是为了‘刺探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