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立即侧目，看向窗外。
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停下，虞瑶也疑惑地转头往窗户那儿看。
窗外，嘈杂的脚步声和一阵叮叮咣咣的清脆撞击声响起。
然后就听到了素心惊讶的询问：“你不是翊坤宫的春愿吗？”
“怎么贵妃娘娘也来了？”
“呀，贵妃娘娘使不得啊，陛下跟我家娘娘在殿内谈事呢，你这样闯不合规矩，还是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吧！”
翊坤宫的大宫女来了？
该不会万贵妃也跟着来了吧？
虞瑶刚这么想，就听到外面真的传出万贵妃天生妖魅，却又显得孩子气话语：“我听别人说了，我的煜哥哥就在这里！我已经一整天没有见到他了！”
还真的来了！
虞瑶惊讶之余，下意识瞟了床边的萧煜一眼。
萧煜脸上的表情果然变了，嘴角的笑意敛去，脸上却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惊喜，而是凤眼微敛，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殿外院子里的动静还在透过窗户往寝殿传来。
一阵叮叮咣咣的金属碰撞的声伴随着万贵妃的询问一起传来。
“我的煜哥哥是在这里吗？他答应我了，今天晚上要陪我玩这个九连环的。”
然后脚步声又起，更为清晰。
好像已经快走到了殿外廊庑。
这会儿秦修竹的声音也传来：“万贵妃，我家娘娘今日身子不爽，陛下正在探望，还请在偏殿稍等片刻，奴才马上去进去通传。”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要见煜哥哥，”
万贵妃说话的嗓音更大，语气更急：“煜哥哥，煜哥哥！我是棠儿啊，你不是说好了带我解开这个九连环，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
眼看都已经找上门了，虞瑶在拔步床上也躺不下去了，掀开身上的薄衾坐了起来，“那个……”
刚刚她用‘你’‘我’说习惯了，现在万贵妃来了，又要开启后宫生存模式了，她说话还得适应适应，“那什么……陛下，既然万贵妃已经找你来了，那您就赶紧去陪贵妃娘娘吧？”
拔步床前，萧煜仍是身姿挺拔地站着，不仅没有立即出去的意思，反而还凤眸一转，重新看着虞瑶。
“你很希望朕离开？”
“……”虞瑶沉默了下，心道：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又装傻充愣？”
萧煜声线变低，高大的身躯突然朝她微微倾斜过来。
“没，没啊……”眼看他那张俊脸在自己面前逐渐放大，虞瑶马上后仰，扯开嘴角，挤出一丝干笑。
“陛下你误会了，我只是……怕贵妃娘娘等着急了，刚才听贵妃所言，陛下不是都跟贵妃娘娘约好了吗？失信于人，总归是不太好，尤其您是天子。”
“你是要说朕，言而无信？”漠然的脸上当即扯出一抹浅笑，“虞瑶，你给朕扣的帽子也有些大了。”
话音落下，他身子后撤，又重新站直，脸上笑意很快消失，淡淡道：“朕的确说好了要今晚去见万贵妃，不过提前来看你，也并不冲突。”
“对对对。”眼看他离得远了，虞瑶连连点头，“不冲突，应该的嘛。”
得到满意回答，萧煜这才脚步挪动，似是要走。
可只踏出一步，又马上侧身回首，凤眸重新看向她的脸庞。
“日后勿要贪食，才不过进宫几个月，光是患病问药就有数次了。若还身子调理不好，就继续喝七虫益气汤。”
“别啊，”虞瑶马上摆手，“臣妾身体好得很，今天只是偶尔吃多了才这样的，以后多都不会了。”
不管以后会不会，反正今天先把萧煜糊弄过去再说。
“哼。”萧煜嘴角扯了扯，转身离开。
等他快走到寝殿门口的时候，虞瑶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有一句重要回答没说呢，赶紧站起来。
“对了陛下，你刚才问我，要不要把婉柔公主指婚给薛磻，我觉得很好啊！公主喜欢，心仪已久，若那薛磻人品好，模样端正，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门口的萧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朕也觉得如此。既是朕唯一的妹妹，不论如何，都该给她一个圆满才好。”
“对对对！”虞瑶在后面高兴地连连附和，“陛下这句话说得极有道理，给婉柔觅得好夫婿，君臣兄妹关系和睦，天下子民也会赞扬效仿。”
闻言，萧煜不禁摇摇头，压住回头的想法抬步走出了寝殿。
这个虞瑶，勾引争宠不会，拍马屁倒是一流。
还说没有盼着他离开，当他真的看不出她的那点小心思？
走到一半，萧煜脚步又停了下来，终是忍不住回过身，看了一眼横推门后面，藏在三重天青色纱帐后面，看着那道娇小的人影。
人影模模糊糊，似乎又重新爬回了床上。
这就是她，与后宫女人都不一样。
根本不在意他的去留。
寻常妃嫔也会有佯装大度贤德的时候，会主动提议他去别的妃嫔那里看看。
皇后如此，就连最在意他的万贵妃也是如此。
可只有虞瑶，让他离开时出自真心。
一看到他要走，一点留恋也无，只有藏在眼底的欣喜和轻松。
她不喜欢自己。
那她留在他身边，还每次要佯装听话嫔妃，是为了什么？
那天李彻汇报，说裕太妃找虞瑶在御花园见面，想来就是为了婉柔婚事？
那她答应裕太妃，是为了什么？
数个问题在他心头盘旋。
可惜他的影卫不能潜入到虞瑶身边，终究很多秘密不能尽数窥探。
在他沉思间，寝殿里面虞瑶的身影已经彻底隐入拔步床后了，他也收回视线，看向灯火通明的前殿。
*
翌日。
刚刚到辰时，朝阳初升，晨光熹微。
钟粹宫的宫门刚刚打开，欧阳明就拎着自己的药箱子出现在了钟粹宫大门外。
素心一看到欧阳明，立马开门的将其请进宫内。
欧阳明快步进了寝殿，此刻虞瑶还赖在拔步床上，头蒙着被子正在睡大觉。
欧阳明也不客气，一把掀开被子，让素心把虞瑶扶了起来靠在床头的引枕上。
虞瑶此刻还迷迷糊糊呢，打着哈欠，眼神茫然的时候，欧阳明就已经把她的手腕扯了出来。
“我昨晚查了一夜古籍，是找到了一两个类似病症，但还是需要探探脉象，加以分析才好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