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然一听,便知谢骋误会了,急忙辩白道:“谢兄,你可别想歪了,我是修道之人,不入红尘的!”
谢骋扬了扬眉,明显不信。
卫凌然羞愤的又坐回椅子上,端得义正言辞:“小家主视我为兄,我自是视小家主为妹妹,这份感情干净纯粹,不掺杂世俗的情情爱爱!”
“祝家发生了哪些事?你打探得如何,有进展吗?”
谢骋见卫凌然过分认真,也不好再打趣,但兄妹情义过于厚重,亦是不妥。
卫凌然从他进入祝氏庄园开始讲起,事无巨细,全部分享给了谢骋。
谢骋听完,迅速整理出几个问题:“镜墟山里有妖物,但树妖是否出自镜墟山?祝氏庄园为何要建在妖山之下?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是否藏有其它隐情?镜墟山和祝家的渊源,还得深挖,除了你所见到的妖物,兴许还藏着其它秘密!”
卫凌然点头,一一记下,“我知道了,我会继续探查的。”
“至于……”谢骋话语微顿,在卫凌然的眼神催促下,他尽量婉转的提醒道:“祝宁小小年纪,行事诡谲,心眼子比漏勺还要多,你别过分沉溺于什么兄妹情份,当心她把你卖了,你还傻不拉几的在帮她数钱呢。”
卫凌然瞠目,本能的不愿相信,“小家主确实心计了得,行事让人捉摸不透,但她……她对我很好,我能感觉到她的真心,她还说要送我一件礼物呢。”
谢骋眉峰深蹙,语气严肃了几许,“卫凌然,你有没有想过,祝宁可能一早就猜到我们的身份了,她拉拢你,存着分化你我二人的目的,又或者,打动你、贿赂你,让你在我面前替她和祝家说情?”
卫凌然沉默良久,他反复回忆祝宁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尤其是昨夜在镜墟山,他背着祝宁下山,祝宁的情绪波动,他感受得极其真切。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不相信祝宁会作戏欺骗他。
而且,他并没有左右谢骋的能力,谢骋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只听从陛下一人,公事公办,从不徇私。
综合种种,卫凌然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道:“谢兄,小家主的身世似乎不太好,年幼时遭遇过不少苦楚,以至于她和自己的父母感情淡薄,今日竟心狠的与父母断亲,将父母从族谱中剔除,赶出了祝家。她是个缺爱的姑娘,我对她释放了善意,她也回馈我相等的情份,不是很符合人性吗?”
说到这里,卫凌然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件事,“祝守山夫妇是祝宁的父母,祝允清称呼他们是爹娘,所以说,祝允清是祝宁的哥哥!”
谢骋听之,沉吟道:“祝宁不认亲生兄长,反而认你做哥哥,这其中,怕是有深刻隐情。或许,便与她年幼时的经历有关。凌然,你想法子打听打听。”
“好。”卫凌然应下。
谢骋又静思了片刻,忽而勾唇,似笑非笑道:“凌然,人人都说祝宁狠毒不孝,我看不尽然。”
“哦?怎么讲?”卫凌然暗沉的眸子,骤然一亮。
然,谢骋却卖了个关子,“不着急,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祝宁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了。”
卫凌然双拳攥紧,“为何现在不告诉我?谢兄,你是不放心我吗?我这人公私分明,绝不会因为与小家主的兄妹情义,便罔顾是非黑白,行包庇之事!”
眼瞧着卫凌然表情受伤,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谢骋淡定的亲自给他斟茶,耐心安抚:“此事目前只是我的猜测,证据尚未落实完全,一切犹未可知。”
卫凌然气极,又一把端起茶水灌入喉咙,而后起身道:“我走了。抓紧时间,先跟小家主把饭吃了。”
语毕,他扭头便走。
待出了吉祥客栈,他才想起,只有他单方面的分享,谢骋这两日做的事,查到的情况,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告诉他!
卫凌然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祝宁是小狐狸的话,那谢骋就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楼上,谢骋长身立在窗户前,目送卫凌然远去,心情不禁沉重又复杂。
祝宁算计了一切的人和事,但不知这份真心,是否也是算计而来的?
……
祝氏庄园。
祝允清在棠园苦等了一个半时辰,才终于等到了祝宁的传唤。
那一抹单薄的身影,伫立在花圃前,抡着大剪刀,随意的修剪着花枝。
她的动作和力度都不大,但祝允清看得清楚,她好似漫不经心,又好似心事重重,有些花儿开得正好,却不幸被剪落在地,有些叶子已经枯败,却幸运的避开了剪刀。甚至,有好几枝,花朵全剪没了,长歪的枝叶反而被留了下来。
祝允清清了清发堵的嗓子,轻声呼唤:“家主。”
祝宁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她停滞了几息,又继续修剪,口中则是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见我的?”
祝允清张了张唇,却难以启齿。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的时候,仍然缺了几分勇气。
祝宁听不到回答,心中莫名来了气,将剪刀随手一扔,回身说道:“既无话可说,又何必求见?滚吧!”
“家……阿宁!”祝允清顿急,生怕祝宁将他扔出去,再也没了相见的可能,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阿宁,我是以兄长身份来见你的,不论你认不认我,在我心里,我们永远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闻言,祝宁抬了抬眼皮,脸上情绪难辩,“然后呢?你想顶着这个身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祝允清激动的洇红了眸子,“不,我什么也不要,我,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究竟有多厌恶我?我不想被你赶出祝家,我想陪着你,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离你远点儿,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哪怕你把我安排在哪个院子、哪家造纸坊里打杂都可以!”
祝宁笑了一声,“呵,你不是大孝子吗?如何舍得下流落街头的父母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