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门一脚,祝宁却想反悔?
李景州刚刚压下的怒火,一瞬间又达到了顶峰,“大胆祝宁,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戏耍本官?”
“草民断不敢戏耍李大人,实在是……”祝宁面露难色,她侧目望向隔了院墙的镜墟山,眸色格外深沉,“此山非比寻常,草民好言相劝,还望大人谅解。”
李景州怎可能相信她的狂悖之语,“你祝家的护卫可以入山,本官和捕快入不得?怎么,难不成你祝家人长了三头六臂?”
祝宁微微一叹:“李大人误会了,我祝家世代久居于此,对于镜墟山的气候环境较为熟悉,所以……”
“气候?”李景州根本没耐心听祝宁狡辩,他大手一挥,“墙里墙外,同一片天地之下,你跟本官扯气候?祝宁,你若再不配合,本官立马抄了你祝家!”
闻言,祝宁唇角轻掀,溢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语气也不似方才的恭敬,“既是大人坚持,草民也不便再劝,只是请大人记得,如若大人和您的手下出了事,莫要迁怒于草民才好。”
李景州瞳孔一缩,“你……”
祝宁不再听他废话,直接命令看守镜墟山的护卫,“开门!”
护卫打开繁复的铜锁,推开两扇通往妖山地狱的门!
此刻,午时的太阳正烈,金光四射,热浪滚滚。
但一门之隔的对面,却仿若阴雨天气,整座镜墟山阴暗昏沉,像只可怕的巨兽,匍匐着,张开了深不见底的大口!
青黑色的浓雾,从山体各处弥漫而出,渐渐汇聚成一团,漂浮在半空中,伴随着似小孩儿哭叫,又似野兽嘶鸣的咿咿呀呀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的,从众人的耳朵里钻进去,渗入了骨头缝儿!
所有人,皆冷不丁的打起了寒颤!
祝宁负手而立,面庞沉静而冷漠,“李大人,请吧!”
“这座山怎……怎么看起来有些诡异?”李景州浑身都在发抖,哪里还敢迈出步子,那一身的怒火,也被散了个干净。
祝宁淡淡道:“草民方才说过了,镜墟山的气候与众不同,第一次入山的人,恐怕会难以适应。”
“那,那会不会有危险?”李景州气势汹汹的来此,若当场打了退堂鼓,他颜面何存?
何况,谢骋给到他的压力,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然,祝宁给了李景州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好说,看运气。”
李景州倒吸一口凉气!
把生死托付给运气?这也太冒险了吧!
李景州下意识的望向一众捕快,发现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惊慌、发抖,出师未捷,士气已无!
正在这时,卫凌然赶了过来,出声道:“李大人,你还是听劝留在庄园静候消息吧!”
李景州之前没见过卫凌然,只以为是祝宁的随从,所以这番好心劝阻的话落在他耳中,便成了赤裸裸的奚落,他受不了激将,一咬牙,迈出了步子!
捕快们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迅速跟了上去!
卫凌然直接被气笑了,“听不懂好赖话是吧?行,你去,呆会儿别哭爹喊娘就成!”
魏骁跟了上来,入目的景像,令他脑子里当即闪过“树妖”二字!
下一刻,卫凌然手臂骤然一痛,他扭头一看,该死的魏骁,竟然双手大力掐着他,以此掩盖自己的恐惧!
“魏、骁!”
卫凌然咬牙切齿,正欲打掉魏骁的爪子,但祝宁,比他的速度更快,一记漂亮又凶狠的手刀,切在了魏骁的腕上!
魏骁被偷袭,心火陡升,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立刻出手反击!
他掌风凌厉,直劈祝宁面门,手腕翻转间,掌势陡然下沉,这是他最拿手的“平沙落雁掌”的起手式“惊涛骇浪”!
祝宁眸光一凝,侧身避开的同时,右掌划出半圆,指尖带着破空之声,竟也是“平沙落雁掌”的接招式“北雁南归”!
两掌相触,魏骁猛地收力,眼中满是惊悚!
未等他开口,祝宁旋身踢向他膝弯,脚尖勾起的弧度,依然是“平沙落雁掌”中的腿法招式!
魏骁下意识抬膝格挡,动作与她如出一辙,连落脚的方位都分毫不差!
观战的卫凌然,豁然瞪大了双眸,他对魏骁再熟悉不过了,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祝宁动武,他二人为何像是师出同门?
魏骁收势后退,如见了鬼似的盯着祝宁,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你怎会‘平沙落雁掌’,你究竟是谁?”
闻言,祝宁停了手,不答反问:“你又是从何处习得?李大人的手底下,何时多出了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捕快?”
两人对视间,方才打斗的凌厉消散,只剩满心的疑惑与震惊。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金陵府衙的仵作,未曾随同李景州一起进入那扇通往镜墟山的门,而是滞留在原地,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祝宁!
他蓄着胡须,眉宇和眼角的皱纹颇深,面庞为古铜色,年约四五十岁,还略微有些驼背。
但一双眼眸,深如幽潭,利如刀刃。
卫凌然莫名觉得如芒在背,他下意识的回了下头,便对上了仵作的目光,他确信这一张陌生的脸容,他并不认识,但此人的眼神……
深不可测?激动喜悦?
卫凌然难以理解,如此矛盾的两种情绪,怎会在同一个人的眼中体现?而且,还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魏骁是谢骋养大的,他的学识武功,皆是谢骋所授,所以他第一个念头,便是祝宁同他一样,也是谢骋教养长大的。
但下一瞬,他又猛然摇头,摒弃了自己的想法,祝宁是妖祸案的嫌疑人,谢骋下江南才认识了祝宁,根本不可能传授祝宁武功!
然而,李景州和捕快的惨叫声,没有给他们留下探明真相的时间!
卫凌然如风般冲了进去!
魏骁脸色变了变,也不容多想的赶紧跃过门槛儿,朝着声源处而去!
但祝宁,岿然未动!
祝家的护卫,整整齐齐的站在祝宁身后,对于镜墟山的一切,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