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秀……”
程慧云念着这个名字,脸色很不好看。
“这不是你那个继母吗?”
“她不是早就被抓起来了?”
顾振国放下筷子,看着林晚意。
“你要去?”
林晚意点点头,将那张通知单叠好。
“我得去。”
“那是我妈留下的东西。”
顾砚深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我陪你去。”
程慧云立刻说。
“对对对,让砚深陪你去!”
“那种地方,人多眼杂,没个男人不行!”
顾振国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晚意一眼。
第二天。
京市革委会,第三办公室。
一股陈旧的纸张和霉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很不舒服。
一个戴着眼镜的办事员坐在桌后,头也不抬。
“干什么的?”
林晚意将通知单递过去。
“同志你好,我叫林晚意,来指认遗物。”
办事员接过通知单,瞥了一眼。
“等着。”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在一个巨大的铁皮柜里翻找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的确良碎花衬衫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头发烫着时髦的卷,眉毛修得又细又尖。
“小李,我姑姑那些东西,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们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天生的优越感。
办事员小李回过头,脸上挤出笑。
“周芳姐,快了快了,正在清点呢。”
被称作周芳的女人,目光一转,落在了林晚意身上。
她上下打量着林晚意,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屑。
“你就是那个林晚意?”
林晚意没有说话。
周芳嗤笑一声。
“我姑姑周文秀,就是被你们家害的!”
“现在还敢找上门来要东西?脸皮可真厚啊。”
林晚意神色淡淡。
“我只是来取回我母亲的遗物。”
“你母亲?”
周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一个早就死了的资本家太太,能有什么好东西?”
“我告诉你,那些资本主义的破烂玩意儿,早就被当垃圾处理了!”
她走到林晚意面前,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恶意。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还是说,你就是想借着这个名头,来敲诈点什么?”
办事员小李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林晚意没理会周芳的挑衅。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已经泛黄的纸。
她将纸展开,放在办事员的桌上。
“同志。”
她的声音很平静。
“这是我母亲姜女士生前亲手所书的遗物清单,上面盖有她的私章。”
“一共二十七件物品,麻烦您核对一下。”
清单上的字迹娟秀有力,每一件物品的名称、特征都写得清清楚楚。
右下角,一个朱红色的“姜”字印章,雅致又醒目。
周芳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她没想到,林晚意竟然还留着这种东西!
“你……你这是伪造的!”
周芳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抢那份清单。
林晚意侧身一躲,让她扑了个空。
“小李!你还愣着干什么!”
周芳对着办事员尖叫。
“她这就是来无理取闹的!赶紧把她给我轰出去!”
小李被她吼得一个哆嗦,不知道该听谁的。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
顾砚深不知何时走到了桌前。
一本红色的证件,被他拍在了桌上。
封面上,烫金的国徽闪闪发光。
他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睛,看着办事员。
小李的目光落在证件上,“团级”两个字像烙铁一样烫进了他的眼睛。
他的腿肚子开始打颤。
“首……首长……”
“我爱人,是按你们的通知,来领取她母亲的合法遗物。”
顾砚深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把锤子,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现在,有人阻挠。”
“你说,该怎么办?”
小李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我……我这就去请我们主任!”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不到一分钟。
一个地中海发型、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一路小跑地冲了进来。
“哪位是顾团长?哪位是顾团行?”
他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军官证,和旁边站得笔直的顾砚深。
男人的脸瞬间白了。
“首长!首长您好!”
他一路小跑到顾砚深面前,点头哈腰。
“误会!都是误会!”
他转头,对着周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周芳!你在这儿闹什么!”
“这是办公的地方!不是你家!”
“还不快给首长和这位女同志道歉!”
周芳彻底傻眼了。
她看着主任那张谄媚的脸,又看看顾砚深那张冰冷的脸。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
“我……我……”
“对不起……”
她哆哆嗦嗦地挤出三个字。
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又转向林晚意,脸上堆满了笑。
“林同志,您别生气,我们马上给您找!”
“我亲自带您去仓库!”
仓库里积满了灰尘。
主任亲自拿着鸡毛掸子在前面开路。
“应该就是这个了!”
他在一个角落里,拖出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
箱子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封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姜婉遗物”四个字。
主任拿出钥匙,打开了铜锁。
箱子被打开。
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铁盒。
周芳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二十七件?
就一个破铁盒。
看你怎么收场!
林晚意却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
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
绳子上穿着一把小小的、已经有些生锈的黄铜钥匙。
她走上前,将钥匙插进铁盒的锁孔里。
“咔哒。”
一声轻响。
铁盒开了。
所有人都凑了过去。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封厚厚的信,一把看起来更旧的铁钥匙,和一份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文件。
林晚意拿起那份文件,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份地契。
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京市郊区,平安农场,共计三十亩整。”
户主:姜婉。
主任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探头过来,死死盯着那份地契,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平安农场?”
他指着地契,声音都在发抖。
“这个农场,一直被周文秀霸占着,说是她家的祖产!”
“我们前两天才刚刚完成收缴工作,正准备充公!”
主任猛地抬起头,看着林晚意,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林同志,您……您有这份原始地契。”
“那这个农场,就是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