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孙晓梅的尖叫划破了餐厅。
她手里的汤盆猛地向前一倾。
滚烫的鸡汤，带着油星，直直泼向林晚意怀里的顾宁。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了。
林晚意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本能地用身体护住孩子，整个人向后仰。
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
那碗汤，眼看就要泼到婴儿粉嫩的脸上。
一道黑影，快如闪电。
“砰！”
顾砚深整个人扑了过来。
他用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挡在了汤盆和孩子之间。
“嗤——”
滚烫的汤汁浇在他的手臂上。
皮肤瞬间泛起大片的红。
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了出来。
“啊——”
顾岚尖叫出声。
程慧云的脸，瞬间煞白。
“砚深！”
她冲过来，看到儿子手臂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烫伤，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顾砚深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只是低头，检查林晚意怀里的顾宁。
“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低。
林晚意摇摇头。
“没事。”
她看着他手臂上那片狰狞的红，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
顾宁被吓到了，小嘴一瘪，“哇”地哭了起来。
哭声尖锐，整个餐厅都在回响。
“对不起对不起！”
孙晓梅的声音响起。
她捂着嘴，一脸惊慌。
“我不是故意的！”
“脚下不知道怎么就滑了一下……”
她说着，眼泪也掉了下来。
“司令，师母，砚深哥，嫂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
声音里全是惶恐和自责。
程慧云气得浑身发抖。
“你……”
她指着孙晓梅，话都说不利索了。
顾岚直接冲了过去。
“你是不是瞎！”
“这么大个人，端碗汤都能摔？”
孙晓梅哭得更厉害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地上可能有水……”
“我也不想这样……”
她说着，还想去扶顾砚深。
“砚深哥，你的手……”
“别碰我！”
顾砚深冷冷甩开她的手。
他的眼神，冷得吓人。
孙晓梅的手僵在半空。
她委屈地咬着嘴唇。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林晚意抱着还在哭的顾宁。
她没有说话。
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孙晓梅。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看着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得意。
就是那一下。
那么短暂。
短暂到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但林晚意看到了。
她看得清清楚楚。
孙晓梅在害怕什么？
她怕的不是汤泼到了人。
她怕的是，没泼到。
林晚意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站起身。
动作很慢。
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晚意？”
程慧云愣了一下。
林晚意没理她。
她把顾宁递给顾岚。
“抱好。”
顾岚下意识接过孩子。
林晚意走到桌边。
桌上还有一碗茶。
是刚才顾振国喝剩的。
已经凉了。
她端起那碗茶。
走到孙晓梅面前。
孙晓梅还在低头哭。
“嫂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相信我……”
她的话没说完。
一碗凉茶，从她头顶浇了下来。
“哗啦——”
茶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到脸上，流到脖子里，流到衣服上。
她整个人，瞬间湿透了。
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住了。
孙晓梅抬起头。
她的脸上全是茶水。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狼狈得不像话。
“你……”
她的声音都变了。
林晚意放下空碗。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可怕。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手滑了一下。”
孙晓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都道歉了！”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林晚意看着她。
“是吗？”
“那汤泼到我孩子脸上的时候，你道歉有用吗？”
“我丈夫的手臂烫成这样，你道歉有用吗？”
她的声音不大。
每一个字，却像钉子一样钉进孙晓梅的心里。
“你……”
孙晓梅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你是真滑还是假滑。”
林晚意一字一顿。
“你差点伤到我的孩子。”
“你伤了我的丈夫。”
“这笔账，我记下了。”
她转过身。
走回顾砚深身边。
“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顾砚深看着她。
看了几秒。
“好。”
他站起身。
跟着林晚意往外走。
餐厅里，只剩下浑身湿透的孙晓梅，还站在那里。
程慧云反应过来了。
她“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好你个白眼狼！”
她指着孙晓梅，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我们顾家养了你三年！”
“给你吃，给你住，给你零花钱！”
“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连还不会说话的婴儿都下得去手！”
“你还是人吗？”
顾岚也跳了起来。
“就是！”
“我哥手都烫成那样了！”
“你还在那儿装可怜！”
“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
孙晓梅哭得更厉害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一不小心……”
她转向顾振国。
“司令，您要相信我！”
“我在顾家这么多年，您是看着我长大的……”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顾振国一直没说话。
他坐在那里。
看着桌上被打翻的汤盆。
看着地上的汤渍。
看着孙晓梅湿透的衣服。
看着门口，儿子手臂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司令……”
孙晓梅哭着走过去。
“您说句话啊……”
“我真的是冤枉的……”
“够了！”
顾振国猛地一拍桌子。
巨大的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倒性的威严。
“你当我是瞎子？”
他的声音很低。
低得像要下暴雨前的天。
“这地上，哪里有水？”
孙晓梅愣住了。
顾振国指着地面。
干干净净。
连一滴水都没有。
“你说你脚滑？”
“那你告诉我，你滑在哪儿了？”
孙晓梅的脸，瞬间白了。
“我……我……”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顾振国的眼神，越来越冷。
“我这辈子，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什么样的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
“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瞒得过我？”
他走到孙晓梅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刚才，你故意提资本家的事。”
“就是想挑起矛盾。”
“然后趁乱，把汤泼到孩子身上。”
“你的目的，是想让我觉得，这个儿媳妇命硬克人。”
“对不对？”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
孙晓梅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不是的……”
“司令，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她哭得撕心裂裂。
可顾振国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
他看着门口。
看着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儿子身边的女人。
她没有哭。
没有闹。
只是安安静静地，给顾砚深处理着伤口。
动作很轻。
很小心。
可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顾振国突然想起了刚才书房里，儿子说的那句话。
“她比我任何一枚军功章都重要。”
他当时觉得荒唐。
觉得儿子被女人迷昏了头。
可现在看来。
这个女人，确实有她的本事。
她不哭不闹。
却比哭比闹，更让人心疼。
她不辩不解。
却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量。
顾振国收回目光。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孙晓梅。
“我们顾家，不养白眼狼。”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更不养，心思恶毒的亲戚。”
“马上给我收拾东西。”
“滚蛋。”
最后两个字，砸在地上。
孙晓梅的脸，瞬间惨白。
“司令……”
“您不能这样……”
“我妈还在家里……”
“她身体不好……”
“我们家就指望着我在顾家的这份工……”
“那是你的事。”
顾振国冷冷打断她。
“不是我的。”
“我给你一个小时。”
“收拾东西，走人。”
“要是一个小时后还没走……”
他顿了一下。
“我会让警卫员'请'你走。”
孙晓梅彻底绝望了。
她瘫坐在地上。
浑身湿透。
哭得像个鬼。
可没有人同情她。
程慧云冷哼一声。
“活该。”
顾岚抱着孩子。
“就是，差点害死我侄子，还想在这儿待着？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