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转头看了一眼,是个面目普通的年轻武人,他手上托着一个礼盒。
是来贺喜的宾客,众人收回目光。
唯有陈悟定住脚步,疑惑看那人。
“您是....”
今日陈家嫁女,门户大开,只要是来贺喜的,都能进来喝一杯喜酒。
陈悟上下打量那人,以为他是军中的,但看脸却实在是不认识。
那人大步到了陈悟面前,将礼盒朝前一递:“陈世子大喜!”
陈悟并没有去接,“敢问兄台在何处高就?”
那人见陈悟不接,猛然将礼盒朝陈悟脸上掷去!
陈悟到底是习武出身,身手利落,一拳将礼盒击飞!
那礼盒瞬间爆开,一团粉末朝着陈悟头脸袭去!
陈悟瞬间屏息,脚下连连后退!
“什么人!”
“你是谁?”
那人趁着陈悟视线被档,手腕一翻,一把雪亮匕首直直刺向陈悟胸膛!
陈悟也不惧,赤手空拳去夺那人手中匕首。
那人却身手刁钻,一招一式,皆朝陈悟命门去,显见是要取人性命!
两人动静早惊动了走在前面的陈胜等人。
不待陈胜出声,陈寒英陈济英两兄弟,大步流星过去,边走边招呼人手,拿下那行刺之人。
鲁行鲁临两人早围了上去,助阵陈悟。
那人身手却实在了得,一柄匕首,对着鲁家兄弟手中长刀,却没有露出分毫败势。
鲁行鲁临身手本在陈悟之上,护住陈悟本绰绰有余,谁知那人竟然是不要命的打法,不惜性命,也要杀了陈悟。
以一敌三,端的是个中好手。
动静一大,不免惊动宾客,有好事之人站在远处围观:
“今日陈世子妹妹出嫁,杀他做什么?”
“他素日待人宽厚,并没有得罪什么人罢?”
围观宾客议论纷纷。
陈胜转头,看了一旁的陈三老爷父子一眼。
原本正看热闹的陈三老爷不妨火烧到他身上,他神情一僵,低声怒道:“看我做什么?”
陈恪英目不转睛的看着打的热闹的四个人,阴鸷神情渐渐缓和几分。
待见陈悟闷哼一声,手臂划了一条口子,鲜血顿时溢出,他脸上一抹笑意一闪而过。
陈寒英陈济英与一干侍卫,正要下场,拿住那人,却听:“咻——”
凌厉破空声中,那人持刀手腕上赫然插着一枚微微颤抖的羽箭,“当啷”一声,匕首落地。
众人一惊,抬头去看。
照壁旁边,萧信一身喜服,持弓而立。
他目视前方,手朝旁边一抬。
一枚羽箭放了上去。
萧信搭箭拉弓,手中箭再次发出,瞬息而至,正中那人膝盖!
扑通一声,那人不由自主跪下。
陈家侍卫顿时一拥而上,将那人死死压住。
那人视线定在一处,他骤然暴起,一把掀翻一众侍卫,直直朝着萧信扑了过去。
萧信身形未动。
那人尚未沾到萧信衣角,就被七八柄剑抵住咽喉。
“大喜的日子,不要杀人!”
谁知那人狰狞一笑,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不好,他服毒自尽!”
萧信抬眸,朝前面一个方向看过去。
一个女眷模样的人面色仓皇,闪身在柱子后,露出她身后一身红衣的李霁。
两人视线交锋片刻,李霁遥遥见礼。
萧信踏过尸身,大步走来。
碧蓝天空下,着一身满金喜相逢过肩蟒衣的萧信,帽上簪花,斜披着红色锦缎。
他容光焕发,英姿勃勃,兼具文臣武将风采,哪里有半点太监的阴柔?
众人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萧信方才一手箭术,已臻化境。
那凶徒被人团团围住,他居然能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避开围着的人,射中那人手腕膝盖!
这份准头,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有人失声:“这哪里像个太监?”
“分明是个久经沙场的武将...”
围观宾客们议论纷纷。
看着越走越近的萧信一身喜服,丰神俊朗,不输经年武将,魏国公满脸动容眼眶湿润,不由得朝前走了两步。
萧信却目不斜视,直直的走到陈胜面前,恭恭敬敬行礼:“岳父。”
魏国公脚步顿时定住,脸上神情一僵。
陈胜拍了拍萧信肩膀,“辛苦贤婿。”
萧信徐徐一笑,“份内事,岳父不必客气。”
还没入席的宾客们,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萧信何时对人这般尊敬过?
他一向眼高于顶,对于看不上的人,向来吝啬施舍眼神。
萧信再次致歉,“是小婿不是,今日大喜,原不该...”
顿了顿,“没想到他藏毒。”
他脸上神色一黯,歉疚无比。
众人顿时觉得心都碎了,忍不住纷纷出声安慰:“这哪里怪得了你?”
陈胜也难得对他好声好气,“这哪里怪得了你?”
“分明是那人作恶!”
他看向一旁的陈悟,“还不过来,谢谢你妹夫?”
陈悟满身狼狈,朝着萧信大礼:“多谢....妹夫援手。”
这声“妹夫”,说的颇为艰难。
萧信眉稍微动,受他一礼:“舅兄客气,我都是为了婉婉。”
陈悟脸顿时一沉,他转身就走:“我先去更衣,一会儿要送妹妹上花轿。”
萧信转头,视线不经意间对上魏国公眼神。
魏国公神色复杂。
萧信垂眸,跟着陈胜身后进去,与一众宾客极为熟稔的寒暄着。
厅内一时间气氛格外和睦,方才刺杀带来的惊险刺激荡然无存。
吉时到。
陈婉清头上盖着红罗销金帕,被人扶了出来,拜别父母。
陈胜夫妻坐高堂,受女儿三拜。
严氏泪盈于睫,看着陈婉清忍不住低泣。
陈胜拍拍严氏的手,看着陈婉清一身诰命衣衫,俨然大人模样,他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说了一番勉励的话后,喜娘正要扶着陈婉清出门上花轿,萧信却道:“我来罢。”
陈婉清微微一动,隔着红巾,却只能看见萧信衣衫下摆,以及皂靴。
熟悉手掌伸到眼前,陈婉清唇角微扬,将手放了上去。
厅内鸦雀无声。
萧信今日实在是出人意料,亲迎不算,还满脸笑容的去牵新娘子出门!
可惜新娘子盖着红巾,看不清楚模样,众人大为可惜。
魏国公立在人前,看着萧信目不斜视,牵着新娘,从他面前走过。
鼓乐齐鸣声中,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怅然若失。
视线一转,魏国公看着陈胜,眼中隐隐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