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着驾驶座的陆铮和副驾的秦浩然，郑重地、幅度很小地鞠了个躬，声音带着歉意和诚恳：“陆警官，秦警官，对不起！今天是我太冲动，擅自行动，可能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也给李队他们添麻烦了。”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认真，快速地将自己之所以兵行险着的缘由说了出来——对符荔怜印记的怀疑，对“月半弯”布局的担忧，以及下周一与韩铭见面可能存在的风险预感。
“……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做点什么，就会一直被困在他们的节奏里。我知道这很冒险，也可能不合规矩，但我……我不能坐以待毙。”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
陆铮和秦浩然听完，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诧异。
他们没想到苏小暖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压力和猜测，更没想到她的直觉和观察力如此敏锐，虽然手段莽撞。
换位思考，如果他们处在她的位置，面对一个隐藏在暗处、似乎处处针对自己设局的组织，恐怕也不会甘心只是被动等待。
秦浩然摸了摸下巴，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点调侃，却也认真：“行啊小暖暖，没想到你还有当侦探的潜质。这么一说，这事儿确实有点蹊跷，刻不容缓。”
陆铮虽然没有说话，但紧蹙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他看向苏小暖的眼神里，那层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无奈和……更深的担忧。
他沉吟片刻，沉声道：“事已至此，先审讯。你……暂时别轻举妄动，一切等审讯结果出来再说。”这算是变相的安抚和接受了她的解释。
“嗯！”苏小暖用力点头。
三人下车，陆铮直接带着苏小暖一起进了局里的审讯室。
秦浩然也跟了进来，抱臂靠在墙边。
审讯室内，张强戴着手铐，坐在特制的椅子上，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甚至带着点有恃无恐的漠然。
苏小暖进去后，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里找出破绽。
就在她刚要开口询问关于“月半弯”的事情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许知先推门进来，面色有些凝重，对陆铮低声道：“陆队，有点紧急情况，需要你出来一下。”
陆铮眉头一皱，看了看苏小暖，又看了看秦浩然。
秦浩然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这里有他看着。
陆铮这才站起身，对苏小暖低声道：“我很快回来。”然后快步跟着许知先离开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只剩下苏小暖、秦浩然和嫌疑人张强。
秦浩然走到审讯桌后，随意地坐下，指关节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发出“叩叩”的声响，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张强，语气带着警察特有的压迫感：“张强，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吧？说说吧，关于‘月半弯’，你知道多少？”
张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眼神里带着嘲讽，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语气轻佻：“警官，你们抓错人了吧？什么月半弯月全蚀的，我听都没听过。我可是守法公民。”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笃定，“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典型的顽固分子态度。
苏小暖站在一旁，脸上本来没什么表情，听到他这话，忽然轻轻地、莞尔笑了。
那笑容与她平时软糯的样子截然不同，带着点漫不经心，又透着一丝冷意。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审讯桌旁，支起下巴，歪着头，满脸无辜地看着张强，声音软软地，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哦？真的什么都不会说吗？”她眨了眨大眼睛，“即便是……你的妻儿，可能会因为你的沉默，而在不久的将来，‘意外’丧命，也没关系吗？”
她的话音刚落，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张强脸上的邪笑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他恶狠狠地瞪向苏小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你？！你敢！你是警察！你这么做是违法的！你不怕被革职查办吗？！”
苏小暖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哈哈一笑，站起身，昂了昂下巴，笑容灿烂得像朵向日葵，语气却带着天真的残忍：“哎呀，这位先生，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我是警察了？”
她不是警察，自然不需要完全遵守警察的那套规矩。由她来做这个“恶人”，在某些时候，再合适不过。
张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又因为愤怒和恐惧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他猛地转头看向秦浩然，试图寻求“正义”。
秦浩然反应极快，在苏小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就已经动作夸张地扭过头，一脸专注地望向审讯室那扇小小的、只能看到走廊灯光的窗户，嘴里还喃喃自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室内的人听清：“啧，今天傍晚这天色真不错哈，云彩挺好看……适合下班遛弯……”
张强：“！！！”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浩然那明显装聋作哑、偏袒到底的背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从没想到，这些平日里标榜正义的警察，也能……也能这么无耻？！这简直比他们这些混地下的还不讲武德！
他咬紧了后槽牙，牙龈都快咬出血来，面部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妻儿的安危像一把尖刀抵在他的喉咙上，让他恐惧得浑身发冷。
然而，似乎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恐惧，或者把柄，在牢牢地钳制着他。他内心挣扎了许久，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最终，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选择了不妥协。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见状，苏小暖也不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