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连忙站起身，下意识地扣着手指，低着头，不敢看那位气场强大的围裙大叔，像个做错了事被班主任抓到的小学生，默默挪到老陈和小李身后，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苏小暖感觉面前亮了不少，她下意识地抬头，恰好对上了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眸。
那目光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审视，让苏小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围裙大叔打量了一下苏小暖，目光在她那张带着点婴儿肥、此刻写满了“无辜”和“紧张”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又扫了一眼桌上那两碗已经见底、但汤汁依旧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鸡爪碗。
“这是你做的？”大叔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
苏小暖不知道对方具体是什么身份，但直觉告诉她这绝对是这里的负责人，级别不低。
她只能怯怯地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加清澈无害，声音细弱蚊蚋：“是……是我做的。”
围裙大叔没再说话，而是伸手拿起了旁边一双干净的筷子，从老陈那个碗里夹起最后一块浸润在汤汁里的鸡爪，送入口中。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品尝什么寻常食物。
但苏小暖敏锐地注意到，在他咬下鸡爪的瞬间，他那总是紧抿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放松了那么一瞬，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冷硬了几分，转头看向如同罚站般的老陈和小李，呵斥道：“像什么样子！为了口吃的争抢，纪律都忘了？！赶紧滚回各自岗位上去！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自己写检查！”
老陈和小李一听，如同得了特赦令，脸上瞬间由阴转晴，几乎要喜极而泣，连忙立正，压低声音：“是！头儿！”
然后，两人一秒也不敢多待，几乎是脚底抹油，飞快地溜回了自己的面条摊和馄饨摊，只是目光还依依不舍地瞟着桌上那两只空碗。
苏小暖看着这急转直下的剧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就……结束了？不批评她这个“罪魁祸首”？
围裙大叔再次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苏小暖身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问道：“他们付过钱了吗？”
苏小暖下意识地点头：“付过了，大叔。”
围裙大叔闻言，几不可查地颔首。
然后，在苏小暖茫然的目光中，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一手一个，端起了桌上那两只还残留着诱人汤汁的空碗，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嗯。浪费不好。”
说完，他端着碗，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向了夜市旁边一个相对僻静的、似乎是临时指挥点的角落，徒留苏小暖一人在原地，在晚风中彻底凌乱。
这……这是什么操作？！
苏小暖看着那位气场两米八的大叔端着俩空碗离开的背影，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认知受到了冲击。
就在这时，旁边那个煎饼摊的小哥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他一边笨拙地擦着鏊子，一边压低声音，带着点同情和好笑对苏小暖说：“妹子，别怕，没事了。我们老大就那样，他要是批评你，那才是觉得你不行。他这……嗯，算是拐着弯夸你厨艺好呢！他肯定是把碗端回去……嗯，研究一下汤汁的配方！”
小哥自己说着都觉得有点离谱，忍不住笑了笑，“快回你摊位上吧，没事了。”
苏小暖：“……”
她看着煎饼小哥那张写满“相信我”的俊脸，又看了看围裙大叔消失的方向，最终只能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额角。
好吧，这种独特的“夸奖”方式，她算是见识了。
看来，她的酸辣柠檬无骨鸡爪，威力确实不小，连这种级别的“大佬”都没能抵挡住。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对那位热心但摊饼技术实在不敢恭维的小哥真诚地道了谢：“谢谢你了，大哥。”
将这段小插曲暂时抛在脑后，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摊位上，以及与“月半弯”有牵扯的目标，她正打算抬脚回到自己的摊车里，继续思考如何引诱那个目标上钩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这些伪装在此的便衣同事，或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或者至少，在她行动时不会造成误会甚至出手干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压低声音喊住了正准备回去跟他的“宿敌”面糊继续战斗的煎饼小哥。
“那个……大哥，等一下。”苏小暖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谨慎。
煎饼小哥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她。
苏小暖凑近两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眼神里带着点“自己人”的信任，小声问道：“大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月半弯’的组织？”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才继续道，“不瞒你说，我这次来这摆摊，其实也是受了我们陆铮陆老大的指令，来蹲守一个跟这个组织有牵扯的犯罪目标的。”
她巧妙地把陆铮搬了出来，增加了可信度，毕竟陆铮在公安系统内名声不小。
煎饼小哥一听，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小暖——娇小的个子，娃娃脸，大眼睛扑闪扑闪，怎么看都像个还没出校园的大学生，或者顶多是个手艺很好的普通摊主。
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居然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同行”？
这一认知让小哥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从最开始带着点同情和看热闹的心态，瞬间变得郑重和亲近了不少。
既然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十分爽快地伸手拍了拍苏小暖的肩膀，也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兴奋：“嚯！妹子你也是……自己人啊！早说嘛！月半弯？知道一点，上面提过，是个挺麻烦的毒瘤组织。怎么，你要抓的那个目标，就在这附近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