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状若无意地往那边挪了挪，趁着没什么顾客的间隙，用不大但足够对方听清的声音，小声地、快速地提点：
“那个……面糊倒下的时候，手腕要这样，轻轻一转……”
“火可以稍微调小一点点……”
“对，用刮板边缘，轻轻带过去……”
“现在可以翻面了，从边缘撬一下……”
那帅哥摊主听到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非常上道地、认真地按照苏小暖的指点操作。
虽然动作依旧算不上熟练，摊出来的煎饼形状也有些抽象，但至少……没有彻底糊掉，而且闻起来味道似乎还过得去。
他看着手里那块“成功”的、冒着热气的煎饼，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傻气的灿烂笑容，激动地转向苏小暖，连连道谢：“谢谢姐！太感谢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感激涕零的样子，不像是摊成功了一张煎饼，倒像是完成了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
苏小暖被他这过于真挚的道谢弄得有些汗颜，连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
心里那点诡异感却越来越浓。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还没等她细想，身后就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她转头一看，嚯！好家伙！
斜对面两个并排的、都打着“正宗重庆香酥鸡锁骨”招牌的摊主，不知怎么竟然吵起来了！
一个穿着花衬衫、嗓门洪亮：“你什么意思？说我偷工减料？我这一锅油都是新换的！”
另一个戴着鸭舌帽、语气激动：“新换的？你这油颜色都不对！肯定反复用了好几次了！炸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你放屁！我看你就是嫉妒我生意比你好！”
“我嫉妒你？你那鸡锁骨炸得跟木炭似的，也好意思说！”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引得周围不少顾客和摊主都侧目观看。
安然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苏小暖身边，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小把瓜子，笑眯眯地塞给苏小暖一半，自己磕得正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她凑到苏小暖耳边，用气音小声且快速地“现场直播”：“暖暖你看！就那个花衬衫，非说鸭舌帽油用的次数多，不健康！鸭舌帽就说花衬衫炸的火候太大，东西难吃！这都吵了快十分钟了！笑死我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
苏小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秦浩初不知何时也拿出了他的小本本——
苏小暖严重怀疑他随身携带了无数个这样的本本。
站在一个既能听清吵架、又不会被波及的安全距离，眉头微蹙，神色极其认真地在……做笔记？
看样子像是在记录吵架的要点和双方的情绪变化？
苏小暖：“……”
她默默接过安然递来的瓜子，感觉眼前的画面荒谬得有些不真实。
这真的是在摆摊吗？她是不是还没睡醒，误入了什么情景喜剧的拍摄现场？
按照苏小暖一贯的性子，看见人吵架，尤其是这种可能影响生意的邻里纠纷，她多半是会上去劝一劝的，秉持着和气生财的原则。
她刚把瓜子塞回安然手里，准备上前当个和事佬，脚步才迈出去一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个花衬衫摊主的摊车。
那是一个改装过的三轮车，车斗里除了炸鸡的设备和食材，还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纸箱、塑料袋等杂物。
就在一堆杂物的缝隙里，一抹冰冷的、极其眼熟的金属光泽，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视线——那形状，那质感……分明是一副银手铐！
而在手铐旁边，半掩着一个黑色的、带有天线的小巧设备，怎么看怎么像警用传呼机！
苏小暖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心头那种盘桓已久的诡异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周围——那些原本还在看热闹、或者忙着“做生意”的其他摊主，面对这场愈演愈烈的争吵，表现出的不是寻常商贩那种担忧影响生意或者纯粹看戏的态度，反而……有种习以为常的无奈？
甚至有人开始不动声色地劝离还在排队的零星顾客：
“哎呀，今天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您要不去别家看看？”
“对不住啊大哥，这边有点小状况……”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却又无比契合现状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劈中了苏小暖的脑海——这些人，该不会都是伪装成小吃摊主的便衣警察吧？！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挥之不去。
她再仔细看去，那个煎饼摊帅哥虽然动作生疏，但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吵架的这两位，虽然吵得凶，但脚下步伐稳健，隐隐透着格斗的功底；还有那个卖梅干菜饼的大爷，手上动作看似缓慢，但观察路人的眼神却异常精准……所有的细节都指向了这个结论。
苏小暖深吸一口气，果断放弃了劝架的打算。
她脚下方向一拐，极其自然地又坐回了安然身边，重新拿起那把她刚才觉得荒谬的瓜子，一脸淡定地开始磕了起来，完全是一副准备安心看戏的架势。
安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眨巴着眼睛看她：“暖暖，你不去劝啦？”
苏小暖吐出两片瓜子皮，神色自若：“不了，我看这架吵得挺有水平的，学习学习。”
嗯，学习一下便衣警察是如何“深入群众”体验生活的。
既然不是常规的摊主纠纷，那显然就不是她这个“真·平民摊主”该插手的事情了。
不过，看这些人的面孔都很陌生，不像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人，难不成是这片区分局，或者更特殊部门的同事？
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地伪装潜伏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这附近，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大鱼？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苏小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在脑海里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系统面板，调出了【声望系统】附带的区域监控和红名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