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屏幕上定格的、毫无收获的画面在无声地宣告着调查的僵局。
那枚深蓝色的贝母纽扣，在透明的证物袋里，折射着室内冰冷的灯光，像一只沉默而诡异的眼睛。
苏小暖轻轻碰了碰赵黎玥的手臂，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赵警官，那枚纽扣……或许是个突破口。”
赵黎玥微微颔首，她正有此意。
在缺乏有效影像线索的情况下，任何实物证据都显得弥足珍贵。
她立刻转身，对负责证物采集的同事吩咐道：“这枚纽扣，小心保管，立刻送回局里做详细检验，材质、品牌、生产批次、可能的销售渠道，所有信息，越详细越好！”
“是，赵姐！”
现场勘查还在继续，但核心线索似乎已经提取完毕。
赵黎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仍在反复查看监控的同事们，又瞥了一眼身边同样神情专注的苏小暖，心中已有决断。
她走到现场指挥的警官身边，低语了几句，以“另有公务”为由，表明自己需要先带苏小暖离开。
苏小暖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还是乖巧地跟着赵黎玥走出了压抑的监控室。
直到坐回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凝重，她才忍不住问道：“赵警官，我们这就走了？不继续看看吗？”
赵黎玥发动车子，平稳地驶离枫林公园，这才侧头看了苏小暖一眼，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小暖，我知道你关心案子，也想帮忙。但你要明白，我们现在留在那里，作用不大。专业的痕检、图侦同事会进行地毯式排查，纽扣的检验也需要时间。我们不是一线侦查员，贸然介入，反而可能打乱他们的节奏，或者……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尤其是你，身份特殊，又总是……嗯，‘直觉’敏锐。在案情不明朗的时候，过于显眼并非好事。有些事情，需要在台面下进行，或者，等待合适的时机。”
苏小暖不是不懂事的人，赵黎玥一点，她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想起了系统，想起了自己那些不能明说的“巧合”，以及可能隐藏在暗处、连赵黎明都提醒要小心的威胁。
她确实不适合在警方调查的核心区域久留。
“我明白了，赵警官。”苏小暖乖巧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受教了”的表情，“那我们回家等消息吧。”
夜色已深，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
然而，车子没开出去多远，就被堵在了半路。
前方似乎发生了交通事故，红色的刹车灯连成一片望不到头的长龙，空气中隐约传来焦躁的鸣笛声和远处更加清晰的警笛声。
赵黎玥探身望了望前方，凭借经验和远处闪烁的警灯，大致判断出情况：“好像是辆黑色轿车和一辆摩托车撞了，机车都飞出去了，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她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见惯世事无常的淡然，“这种晚上，车速一快就容易出事。”
苏小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虽然看不真切，但能想象到现场的惨烈，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惋惜和对生命的敬畏。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堵车的时间格外漫长。
两人坐在车里，听着电台里舒缓的音乐，各自想着心事。
苏小暖的思绪还萦绕在符荔怜失踪案上，那枚纽扣和诡异的脚印在她脑海里盘旋。
赵黎玥则更多地在思考案情的走向和后续可能的调查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将近晚上十点多，道路才终于疏通了。
她们回到家时，夜已经深了。
经历了傍晚的惊魂、现场的凝重和路上的堵车，两人都感到一阵疲惫。
匆匆洗漱过后，便互道晚安，各自回了房间。
苏小暖刚把自己扔进柔软的被窝，手机就连续震动了两下。
她拿起来一看，是安然发来的微信消息。
【安然：小暖，睡了吗？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单独约你吃个饭，就我们两个，有些……体己话想跟你说。】
看着安然的名字，苏小暖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暖意。
还没等她回复，微信通讯录那里又弹出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她点开一看，申请人的头像是一个看起来沉稳儒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侧影，微信名是“秦浩初”，验证信息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我是秦浩初。”
秦浩初？
苏小暖握着手机，愣了一下。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曾经在大学校园里，那个成绩优异、风度翩翩的学长，确实曾是她情窦初开时，一抹朦胧而美好的憧憬。
但那也仅仅是憧憬而已，像隔着玻璃橱窗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从未想过真正拥有。
她心里很清楚，那不过是年少时对优秀异性一种自然的欣赏和懵懂的好感，甚至连真正的暧昧都算不上。
她苏小暖向来活得清醒，感情上更是分得清楚。
所以当后来察觉到安然和秦浩初越走越近，甚至最终订婚后，她选择了缄口不言，默默退后，真心祝福。
若说完全没有一丝怅然，那是假的，但那感觉更像是对一段未曾开始就已落幕的青春插曲的淡淡惋惜，持续时间短得可怜。
在她的人生信条里，最要紧的永远是自己，是自己的生活和感受。
一个仅仅有过些许好感的男人，还不值得她伤春悲秋，更不至于让她和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产生芥蒂。
背叛？她从没想过这个词会用在安然身上。
安然是她穿开裆裤时就混在一起的闺蜜，是比亲人更了解她的人。
她相信安然，就如同相信她自己。
当初安然会选择和秦浩初在一起，或许……或多或少，也有自己曾经在她面前提起过对学长的那点微妙欣赏的缘故？
如果真是这样，那更谈不上背叛，反而像是一种阴差阳错的缘分。
现在，秦浩初是安然的未婚夫。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也不会私下通过他的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