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光亮，从一个针尖大的白点，逐渐扩大成一抹刺眼的惨白。
当四人狼狈地从散发着恶臭的地下水道出口钻出来时，扑面而来的并非预想中的腐败空气，而是一种……近乎无菌的、冰冷澄澈的洁净。
这感觉太诡异了。
顾念眯起眼睛，适应着地面上的光线，第一时间环顾四周。然后，她愣住了。
这里是一片荒地，寸草不生。地面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白色，像是被某种强效消毒剂反复漂洗过，连一丝杂色都没有。
以他们脚下这个出口为圆心，向外延伸数百米，都是这样一片死寂的“净土”。
没有丧尸，没有变异植物，甚至连一只飞虫都看不到。风吹过，带不起半点尘埃，只有呜咽般的空洞声响。
而在“净土”的正中央，一座银白色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建筑静静矗立。
它像一座孤零零的墓碑，墙体由光滑的合金构成，外围是两层楼高的、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高强度电网，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已经停止运作的自动化防御机枪塔。
建筑的正上方，一行褪色的红字依稀可见——p3生物安全实验室。
“我靠……”顾念心里爆了句粗口。
这阵仗，比她在电影里看到的任何末世堡垒都要夸张。更夸张的是这片“安全区”。
末世里，最不缺的就是丧尸和变异生物。
一个地方干净到这种程度，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这哪是安全区，这分明是在用霓虹灯写着“此地有鬼，生人勿近”！
谢知非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捂着胸口，似乎连这里的空气都让他感到不适。
阿烬则全身肌肉紧绷，银发下的红瞳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仿佛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只有江晦，在确认了周围没有那些吓人的怪物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点，但随即又被这片诡异的死寂搞得紧张起来。
“首领，这里……”阿烬的声音低沉，“感觉很不对劲。”
“废话。”顾念撇撇嘴，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个高倍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实验室的结构。
电网的能量供应似乎已经中断，但物理结构完好无损。外墙合金上看不到任何破损，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罐头。
“看来我们的目标人物，是个有重度洁癖和社交恐惧症的死宅。”顾念放下望远镜，下了个结论。
常规潜入肯定没戏。
她扭头看向阿烬：“能直接穿进去吗？找个没人的房间。”
这是最简单粗暴，也是最高效的办法。阿烬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周身的空间开始泛起涟漪。
他锁定了三楼一个看起来像是办公室的窗户，准备进行空间穿梭。
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动能力的瞬间，他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惊骇。
“不行！”他捂着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那里……有一堵墙，看不见的墙！我的能力被弹回来了！”
什么？！顾念的心猛地一沉。阿烬的空间能力，连钢铁都能无视，居然会被弹回来？
“不是物理的墙。”一直沉默的谢知非突然开口，他空洞的眼睛“看”向那座银白色的建筑，嘴唇微微颤抖，“是一种……‘意志’。”
“那个‘幽灵’，他在这里。”
“他拒绝……拒绝一切活着的东西靠近。他在哭，也在……排斥整个世界。”
谢知非的描述断断续续，却让顾念瞬间勾勒出了一副画面。
一个因创伤而封闭内心的男人，将整座实验室变成了他的龟壳，他的领域。
在这个领域里，他的意志就是规则。难怪这里没有丧尸，没有活物。因为“主人”不允许。强行闯入，就等于和这个领域的“神”对抗。
顾念的脑子飞速运转。
硬闯，等于自杀。
阿烬的能力被克制，他们就失去了最大的机动优势。
怎么办？放弃任务？不可能。
基地里几十条人命还等着救，更何况，一个能创造出“规则领域”的神明之种，其价值无可估量。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既然武力无法进入，那就试试……攻心。
她就不信，一个曾经的医生，能眼睁睁看着求助的病人死在门外。
“阿烬，警戒四周。谢知非，感知他的情绪波动。江晦……”顾念顿了顿，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年，“你就……祈祷我别被当成骚扰电话直接挂断吧。”
说完，她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一个大功率的便携式扩音器，熟练地接上电源，调试好音量。
下一秒，顾念清亮而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维持了不知多久的死寂，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安全区”的上空。
“喂？里面的人，听得到吗？”
“我叫顾念，是‘拾光基地’的领袖。我不是来抢劫的，也不是来打架的。”
“我是来……挂号求医的。”
扩音器将她的声音传得很远，又被空旷的荒野反射回来，形成一阵阵回音。
“挂……号……求……医……”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银白色的建筑依旧静静地矗立着，像一头蛰伏的金属巨兽，对她的喊话无动于衷。
顾念并不气馁，她知道这种自我封闭的人，内心防线比合金大门还厚。
她举着扩音器，继续说道：“我的基地里，爆发了一种变异真菌感染，几十个幸存者正躺在病床上发高烧，皮肤上长满了灰黑色的斑块。我们试了所有的抗生素，都没用。”
“我知道你叫时疫，我也知道你过去发生过什么。”
“但现在，我不管你是‘瘟疫之源’还是什么鬼。我只知道，你是个医生。而我的家人，需要一个医生。”
“开门，或者，告诉我怎么救他们。”这一次，她喊完话，静静地等待着。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
实验室内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那里面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座真正的坟墓。
阿烬的眉头紧锁，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谢知非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就连顾念自己，心里也开始打鼓。难道赌错了？这家伙已经彻底疯了，或者连人性都磨灭了？
就在她准备再喊一次，给对方下最后通牒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变化发生了。
“咔哒。”一声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械解锁声，从实验室的正门方向传来。
紧接着，那扇厚重得如同银行金库大门的合金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缝隙。
没有警告，没有对话。只有一道深不见底的、仿佛通往深渊的入口。
这是一个邀请？还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