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风一直都是与阿月形影不离，为什么会这段日子一直对雪怜表露出过分的照顾，他又不是她亲戚，打得哪门子算盘？
一心两用，水性杨花，衣冠禽兽！
嬴玉堂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猜想的这样可能下的齐清风只是他日常生活小小的一角的展露。
他又怪自己，为什么闭关这么久，为什么实力那么弱，为什么在闭关前没有跟雪怜表明心意。
他又想到雪怜，抿了抿嘴，叹了一口气。
关她什么事呢，女子在世艰难，从湖心洲出身的女子，本就会被旁人看不起。
嬴玉堂想来想去，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匆匆到山脚下时，就已经看到金色光柱冲天。
他的心乱得很。
可真的知道雪怜去了阵眼后，整颗心却是平静了。
他的愤怒被冷风吹散，与齐清风站着，各自沉默。
很久很久以后，齐清风走过来，那张带着细小血痕的脸上流露出隐忍的痛苦，他的眼神那么悲哀。
“我本以为可以赶上的...”
嬴玉堂只觉得他虚假。
“你与阿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明知以后会跟阿月成为道侣，为什么要去招惹她？”
齐清风迷茫地抬眼。
“你难道不跟她一起长大？”
“我十岁才来这儿。”
“是，但你将从前都忘记了，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天禅会开始。你与我又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嬴玉堂看着他。
二人身高相当，脸各有千秋但都是一等一的好看，此刻一个眼含愤怒但面露平静，一个眼神平静面露痛苦，两厢对望，竟然气势不分伯仲。
“你难道会不清楚阿月...！”“嬴玉堂！”
嬴玉堂的话戛然而止，显然他也想到了这话说出口会给凤冷月带来多大的伤害。
“我与冷月的事自有师父定夺，你十岁起就爱逗冷月笑，今天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质问我？是替冷月不平？还是为了粉饰你的无能与懦弱？”
齐清风对师弟们想来是温声细语地多，师父身为宗主身居高位除了闭关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齐清风来教导他们修习，甚至询问生活上的不便之处，情绪上的不快。
他对嬴玉堂这位三师弟一向是无可奈何地多，就算是之前嬴玉堂欺负雪怜也是严肃地劝告，从没有这样严厉地说过话。
嬴玉堂睫毛颤了颤。
他不肯承认的话，从齐清风嘴里说出来了。
他就是懦弱，懦弱到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
见到雪怜第一眼时，他担心雪怜会成为凤冷月跟齐清风之间的阻碍，于是他出手弄伤了雪怜的膝盖，没想到让齐清风扶住了她。
她没有出声，乖巧地像只猫，嬴玉堂当时眯了眼睛，觉得这人真会装，定是知道大师兄心肠软，故意扮可怜。
再后来，莲花池被齐清风给了雪怜，意外瞧见她私底下真实的面目，嬴玉堂心中冷笑，暗道果然如此，她是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这样的人保不齐会因爱生恨，让凤冷月受伤，于是动了杀了她的念头。
左右不过是一个凡人，都不需要动用灵力。
只要轻轻一捏她的脖子，她就会没了呼吸。
这很简单。
可那晚的月太亮，让他的影子被她瞧见，她对他张牙舞爪，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有了灵魂，不像刚开始见面那样乖巧地很假。
她的邻牙利齿让嬴玉堂觉得熟悉，她站在自己身前，一瞬间嬴玉堂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什么，快到他抓不住。
那晚雪怜没死，但梁子却是结下了。
与十岁来到宗门去逗弄凤冷月笑不同，一想到雪怜那张跟齐清风一样温温柔柔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脸，嬴玉堂就从心里涌起一股想要摧毁她这假面具的欲望，有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叫嚣。
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就应该露出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张牙舞爪，伶牙俐齿，冷链对着所有人一切才对。
嬴玉堂隐约觉得自己对雪怜的感觉很奇妙是狻猊掌控了他身体以后从莲花池的池水里清醒过来雪怜差点溺死的时候。
被热气晕染红了的脸小小一张，十七岁的年纪却瘦的可怜。
嬴玉堂想到她的性子，猜测雪怜在湖心洲过得并不那么好，所以既没有珠宝，身上也没有肉。
但心中却隐秘地涌起欢欣的情绪。
她对自己的态度独一份，是她放松状态下才会展露的情绪，光是想到这一点，嬴玉堂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这一池水浸泡得滚烫起来。
他将雪怜从溺死的边缘拉回来，将她身上的衣服用火灵根使用的术法烘烤干，将她单手抱起，在雪夜中赤脚走回房间。
这一段路，嬴玉堂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么清晰。
她的呼吸很浅，人也很轻，就这么乖乖地靠着他的胸膛，让嬴玉堂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就像是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只要她万事无虞。
那一瞬间的感觉，历久弥新。
再后来，嬴玉堂就不愿意再多想了，从自己能感觉到对雪怜有不一样的感觉后，他就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给自己洗脑，并且通过流连花丛来忘记这些感受。
雪怜也的确如他所料开始慢慢淡出他的生活，但这样的结果却对嬴玉堂来说让他有些焦躁。
他躺在床上，一闭眼就能感觉到体内的狻猊很狂躁，它迫切想要什么。
直到那一场意外的受伤，他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的雪怜。
她的脸色很苍白，呼吸还是那么浅，几乎是要断过气去。
嬴玉堂在外间坐了一夜，与游星文两个人各坐一边。
他将自己的血喂给雪怜，她的嘴唇如小鱼一样轻轻地翕动，血液顺着她的嘴角留下来，一直到她的下巴处滴落，在水中形成轻微的涟漪。
嬴玉堂看了很久。
他终于在那个时刻承认，自己对雪怜的态度与阿月是不同的。
所有的回忆戛然而止，嬴玉堂回过神，看着眼前之人的微微摆动的步摇，珠光宝气映衬她娇美的脸，夜火投入她的眼睛，那一汪心间的湖泊再次荡开涟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