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意没在意渡白话说到一半又莫名其妙闭嘴。
但的确一路走过来，的确有些奇怪。
“先从最近的开始问吧。”
结果他们一路从南天门的大排档问到杜康酒吧，通通都没有招工的打算。更奇怪的是，每个神仙看他们的眼神都欲言又止的，张口去问，对方又立马摇头说审美也没有。
赵如意，渡白：“……”肯定有问题！
但无论怎么逼问，对方都不愿意开口，他们也只好放弃。
正欲离开时，赵如意却忽然拉住渡白，示意他往卡座那边看。
渡白随便瞟了两眼，发现全是一些宿醉未醒的酒鬼神仙，疑惑看她，但还是不想和她说话。
赵如意：“……你没看见那边坐着的嫦娥吗？”
渡白：“？？？”
他瞪大了眼睛去看。
终于在角落看见一堆酒瓶子后面的嫦娥，此时正在极其不雅的把腿搭在桌子上睡觉，怀里还抱着个喝到一半的酒瓶子。
赵如意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她摇醒，这样就不用再跑一趟广寒宫了。
嫦娥本来就没完全睡死过去，没多久就被晃醒过来，看见他们两个完完整整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嫦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幻觉，“你们……没事？”
赵如意心中不安更加浓重，“什么叫……没事？”
嫦娥艰难地把自己的坐姿摆正，努力把自己变回那个清冷出尘的月下仙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难道都没看热搜榜吗？”
“……”
一时间，谁也不敢打开令牌去看，根据他们今天在天庭一路收获的各种诡异目光，让他们觉得这件事可能不是那么美好。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始通过来猜拳一较高下。
渡白看着剪刀面前耀武扬威的石头时，下意识想耍赖要求三局两胜。但面前的女神仙完全不给他机会。
赵如意虚虚理了一下没有乱的额发，“别废话，赶紧打开看。”
渡白：“……”行吧。
刚打开天庭的八卦热搜榜，渡白就看见了那个红的发黑的新闻标题。
“……”
见渡白的脸色不对劲，赵如意也赶紧凑过去看，“……”
昏暗的酒吧里，两位办事处成员眼里全是三分不可置信三分莫名其妙和四分荒唐至极。
到底是谁拿着一张图到处造谣的？
谁道德沦丧？
谁目无王法？
明明是那个死骗子先对老人家不尊敬的！
看他们两个一脸愤恨的样子，嫦娥便道：“你们要是被冤枉的话，还是赶紧回去找明识说清楚比较好，毕竟这个新闻昨天傍晚的时候就已经爆了。”
两位仙官同时一僵。
虽然他们出手的确事出有因，但动手了就是动手了，天庭不会因为你有苦衷就原谅你对凡人出手。
想到单位里等着兴师问罪的明识，赵如意第一次产生了当初还不如蹲在牢里的荒谬想法。
而渡白则是想起了昨天晚上那来自家人的好几通未接灵通。
看来那几个灵通不是来慰问小孙子在凡间有没有受委屈的家庭关爱，而是问小孙子是不是让别人受委屈的午夜凶铃。
幸好当时没有接到，渡白苦中作乐地想。
也难怪路过的神仙们看他们的眼神不对劲，估计都在疑惑为什么他们明明伤害了凡人，却还全须全尾地站在这。
本来想着这几天就好好把这天庭全部问一遍，到时候和宋君翊他们汇合的时候再一起整理一下目前有空余岗位的单位。
但现在看来，是不得不回一趟办公室了。
临走前，赵如意还不忘拉住嫦娥，问她的广寒宫还招不招人。
嫦娥：“啊？”
与此同时。
天庭办事处内，明识还在处理他养殖的山海经目录，从之前他就发现那群肉食异兽们已经不怎么捕捉其他异兽来食用了，他开始还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是里面的动物吃腻了，就开始给他们送吃的。
直到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在伤痕累累的赤眼猪妖身上看见鹿蜀的牙印。
明识：“……”
如果没记错的话，鹿蜀一直都是很温和的性子。
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不对，赤眼猪妖是怎么打输的？
最开始他以为是个例，后来发现这只是其中一个。
明时不得不承认，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这场战斗中，捕食者被霸凌了。
说出去都觉得丢脸。
他不得不把这两边隔开来，分别喂养，免得到时候出现食草动物倒反天罡吃肉食者的现象出现。
直到昨天早上。
两边隔开的结界早就碎成不成样子，整个后花园像一个屠宰场。
明识：“……”
看得出来昨天经历了一场大战。
周围灵力乱窜，有些凶兽本就暴戾，连带着溢出的灵力也暴戾非常，很容易伤到无辜，原本笼罩整个后花园的结界也开始摇摇欲坠，明识连忙加固，找了个理由把单位里的人都赶走后，才把药王殿里当值的神仙全部请了过来。
什么？你告诉我你不是兽医？
你不是全科大夫吗你跟我讲这个！
我看你就是不想救兽！
管你情愿的不情愿的，通通给我过来治疗！
我钱都到位了，你不治也得治！
自从天庭办事处上热搜榜后，玉帝就三催四催地给他打电话叫他过去一趟，前两通明识好声好气地说等这边的事处理完就过去。
然后灵通越打越勤，越打越勤！
明识直接把令牌给关机了。
世界终于安静后，他又重新回归医疗大部队去看那些异兽的情况了。
这些异兽用的药就是贵，贵就算了，还要天天换，真不是凡仙能养的！
明识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放到后花园的食草性异兽们大多都是温和的性子，怎么现在都已经可以和蛊雕这样的凶兽打架了？
他难得看见这长角的怪鸟娇滴滴地找他做主的样子。可惜，明识对这已经被被拔光了毛的丑鸟不感兴趣。
本来蛊雕哭得就跟婴儿一样，不仅难听又极富穿透力。现在看见自家主人这一个认毛不认鸟的样子，哭得更委屈了。
扁鹊看着地上的蛊雕挣扎的厉害，好不容易上好的药又被蹭的乱七八糟。即使脾气再好也没忍住说他两句，“我说明识，你不过来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帮倒忙呢？你不好好安慰它就算了，还这么冷漠，有你这么当主人的吗？”
明识：“……”
他好像是第一次被说不负责。
他脸上的不服太明显，扁鹤又说：“你还跟我犟！你要是个有责任心的，这些兽宠伤得这么厉害吗？”
明识反而觉得他不可理喻，他就算再有责任心，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守着他们啊！
谁能想到狼会打不过羊，老虎会干不过兔子啊？
明识不和他计较，继续看看还有哪些异兽不听话需要摁着的。
刚没走几步，就听见自家干儿子虚虚地叫了他一声“老板”。
渡白回来了，刚进办事处就发现单位里面没有一个神仙，简直安静地不像话。
渡白心里有点慌，不是吧不是吧，这件事难道牵连到老板了？
可不应该啊，他们不才是事件的当事人吗，玉帝那边的降罚怎么也轮不到明识身上吧？
不行不行。
渡白连忙把整个办事处都搜了一遍，就差后花园没去了、
刚到那里，就看见这样一副天灾人祸的搜救现场，又看见里面的老板，差点以为是明识被他们的行事气发疯了，才找这些凶兽发泄。
最后还是对明识的超绝信念才打消了这样的怀疑。
明识看着已经很自觉跪下来的渡白，和后面赶过来的赵如意，微微扬眉，“事情办完了？”
这俩神仙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什么不同，心想到底是过了一晚上该有的气都已经气完了，还是因为事情闹得太大早就气疯了？
有点码不准。
两个员工齐齐跪在地上不说话，明识立马不耐烦，“哑巴了？要不要我现在让他们给你们开副药？”
两个仙官觉得自己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癖好一样。老板和他们好好说话，他们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相反，这种不耐烦得恨不得把他们踹飞二里地的语气，倒是让他们浑身酸爽。
也不知道班上多了，还是因为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依旧是渡白先开的口，“也没有，就是刚刚才发现自己上热搜了，赶紧过来认罪。”
明识刚想说点什么，就发现周围的药王们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正往这边投来八卦的目光。
他立马咽下嘴里的话，让他们到办公室里等着。
被迫错过八卦现场的药王们对强迫他们过来外派的明识更加不满了。
好好的干嘛转移现场？他们也很好奇昨天的热搜好吗？
本来上班处理不熟悉的业务就已经很烦了，居然还阻止他们偷听八卦的权利！
明识才不管这一众幽怨的眼神，准备直接离开后花园。路过不知道在记什么的玉兔时，说道：“我要是看见你敢往账单上加一些不必要的项目，你就完了。”
本来想报复明识不给看八卦的玉兔在看见明识略带杀气的笑容后，吓得浑身一抖，强撑着脸上的官方微笑道：“怎么会呢，明大人，我们药王殿收费一直都是很透明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隐形消费！”
明识也跟着笑了一下，“我也希望是这样。”
看见明识离开后，玉兔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玉兔！拿一卷新的胶带过来！”孙思邈在老远就喊道。
“来了！”
回到办公室后，重新坐到那张又软又大的老板椅上，明识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太苦了，真的。
后花园打架事件都过了一个晚上，他依然没有问出来他们为什么打架。
每次上药跟打仗一样，非要摁着才会乖。
看着对面两个难得像鹌鹑一样的员工，明识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肺又要气得鼓起来了。
“说吧，怎么回事？”
明识的语气依旧很和缓，渡白觉得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犹豫了一下，想着早死早超生，就直接说道：“我把那凡人的蛋给踹碎了。”
这句话的含金量有点大，明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不敢相信。
“蛋，那个蛋？”
“延续生命的那个蛋。”
“……”
明识安静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只有你一个？那为什么网上把你们全拍进去了？”
赵如意正欲开口，渡白却先一步道：“肯定就只有我一个啊，虽然那凡人不仅不尊老，还喜欢坑蒙拐骗，但也不至于让我们四个轮流揍一遍吧？”
赵如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另外两个呢？”
“不知道，估计还没看见消息吧。”
明识没在这个话题以上多问，转而又问了一下关于给三霄娘娘们找工作的事，渡白两个也一一都回答了。
然后？
然后明识就叫他们滚了。
渡白像是一个炸了自家粪坑，又激动又害怕的等着家长收拾，却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的孩子一样，茫然又无措，“你不罚我了？”
明识看向他的目光凉凉，“事情还没搞清楚，后面再罚。”
“搞清楚什么？”
“搞清楚这凡人后面有没有死。”
“……”
这的确是要搞清楚的，虽然刚刚渡白没有把赵如意供出来，但事实就是那个凡人结结实实的挨了神仙们的两大脚。
刚开始没有什么事，但不代表后续没有出什么事。凡间的医术不比天庭先进，一些看似小伤的病痛也很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这人要是还活着，那处罚自然就要小很多。但若死了，那就是背了一条人命，粘上了因果，不仅要经历难捱的雷劫，还要接受天庭的惩罚。
上次洛神在杀了田景明后，也是刚渡完雷劫就无缝连接天庭的重罚，足足降了好几重境界不说，还赔上了几百年的功德。
当然，她到底有没有后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按理说，渡白他们这件事也应该像洛神他们一样，虽然要秉公办事，但也是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的。
但偏偏就是闹上了热搜，要是不当着一众神仙的面查清处理的话，未来办事处的公信力会大幅度降低。
这不是玉帝和明识想要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