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听到有人说要送钱给她的时候，赵如意有一瞬间是心动的。
但不合时宜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啊，这该死的边界感。
说出“不用”两个字的时候，赵如意心都是痛的。
钱啊，到底是谁在和钱过不去。
原来是她啊……
赵如意自己都没有想到过自己还有这么正直的一天。
渡白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屑一顾地撇开头。
她会接过才怪了，前两天黄帝让他送钱的时候她都没要呢！
赵如意还是决定靠自己的努力——上香拜佛神去。
但要先看看老板带着赵公明去干什么了。
小宋仙官和赵如意两个率先跑到门口去偷看，然后楚绛玄也跟上去了。
渡白本来懒得去和他们挤在一起，毕竟他早就知道明识要带赵公明进来添财气来。
门口三个人挤挤攘攘的，渡白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被落下了，也跟着掺和一脚。
不准丢下他一个！
本来就不大的门，硬生生装下四个神仙在那里。
赵如意明显感觉到身边推挤的力气变大了，瞪了渡白一眼，没好气道：“你过来凑什么热闹？写检讨去！”
渡白：“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就来就来就来！”
说完，还故意使了点力。
被压在最下面的小宋仙官艰难开口，“能不能别吵了，受苦的都是我……”
楚绛玄皱眉，“小声点，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了！”
渡白：“隔着这么远，你能听到个鬼！”
赵如意：“你有种你就上啊！”
神仙们卡在大门上，谁也不让着谁。刚刚又从一间房里出来的赵公明看到这一幕，迷惑地问向旁边的明识。
明识抽了一下嘴角，“可能是在做广播体操吧。”
“啊？你认真的？”
“别管他们，还有几个房间你没有走呢。”
赵公明：“……那么多神仙里，你是最严谨的一个。”
明识：“缪赞。”
一想到还有这么多地方没有走，刚刚才游完街的赵公明觉得，今天他的天庭步数一定可以破纪录了。
眼看不远处的两位神仙越走越远，办事处的神仙们又垫手垫脚地跟了过去。
每一个柱子后面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最后，赵公明跟着明识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里。
偷偷摸摸四人组才从柱子后面出来。
看着紧闭的大门，宋君翊发第一个疑问，“你说，他们进去会说什么？”
其余人没说话，把目光放到另一边敞开的窗户上。
宋君翊秒懂，“你们是想念后花园的山海经目录了是吗？要去自己去，我不去。”
她不会再冲锋陷阵了。
明识办公室里，赵公明接过一碗热茶，轻吹了两口，才慢慢品茗。
坐在对面的明识：“怎么样？”
其实他是想问这茶怎么样，但赵公明明显误会了。
他回想了一下，“房间挺多。”
明识：“……算了，还是说正事吧。”
“说吧，求我什么事？”
赵公明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想到今天都把明识整个办事处都走了一遍，不知道给他送了多少财运，底气又足了一点。
他轻咳两声，“你应该知道我那三个妹妹的吧？”
明识点点头，“怎么？你们吵架了？”
三霄娘娘嘛，天庭神仙都知道。
当年封神大战中，赵公明助商拒周，被周将射死，他的三个姐妹为兄报仇，却在元始天尊和老子的助阵下战死，随后被封为“厕神娘娘”。
虽然这三姐妹偶尔脾气是急了一点，但是好像一直和他哥赵公明感情挺好的。
说到这，赵公明的脸上苦恼，“要是这样就好了。”
“嗯？什么意思？”
赵公明这才说道：“正月十五就是元宵节了，你也知道，这个时候凡间的妇女们都会向他们祭祀占卜，但……他们互相给吵起来了。”
明识玩扇子的手一顿，“不会是因为业绩太低了吧？”
赵公明大惊，“你怎么知道？”
明识叹了口气。
厕神娘娘并不只有她们三个，相比起三姐妹为兄报仇的勇敢，紫姑的故事则要更为凄婉悲凉。
因为她是在正月十五那一天被阴杀于厕中的。
一则短短的故事，就集合了强制，宅斗和双死的元素，和前面斗智斗勇的故事相比，人们自然是最爱前面那一个了。
就像情人们求姻缘时，谁不知道要去月老庙？
谁又还记得天喜神？
神仙们虽然不会被饿死，但身上过少的香火也很容易使他们被迫消散。
同行业的神仙们为了多一点信民，常常争的头破血流。
估计整个天庭，不会为香火担忧的神仙，也只有女娲之类的创世神了。
近年来，神仙人口数量锐减，逐渐被遗忘的神仙们越来越多，那些不被香火烦忧的神仙们虽然不会消散，但身上的工作越来越多。已经有神仙出现整整十年的信愿堆积了。
而像宋君翊一类的新生神明没有在凡间游历过，没有留下故事的神仙，存活率更是低的离谱。
这对整个天庭的稳定是非常不利的。
玉帝为了减少神仙人口大跳水和控制神仙们的工作量，想尽了办法。终于实施了香火税，拿着这些收上来的香火扩大就业面积。虽然没有完全根治，但也缓解了部分就业压力。
三霄娘娘这三姐妹，一同工作，香火均分。和和合二仙有异曲同工之处。
但和这三姐妹不同的是，人家神仙不仅仅负责凡间的姻缘，还兼职财运，暂时是饿不死的。
紫姑的营销手段过于厉害，直接把三霄娘娘的营生给堵死了。
明识：“你不如先跟我说说，她们是怎么吵起来的。”
赵公明又喝了一大口茶，才道：“你不知道，其实他们已经吵了整整一年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办事处呢。”
往前，天庭还没有办事处的时候，神仙们告状都是跑到玉帝那里的。
登闻鼓整天都在响，玉帝连跑图都断断续续的，总是畅快不了。
后来因为成立办事处减少工作压力而报复性玩游戏导致腱鞘炎这件事暂且不提。
没有成立办事处之前，三霄娘娘们总是在元宵节前敲登闻鼓玉帝能不能调剂。
玉帝：“……你上次考公的时候你怎么不讲？现在就业压力都变成高压锅了，你让我把你往哪里塞？”
云霄：“上次封神榜的时候你们也没说过可以调剂啊！”
琼霄：“而且凭什么我哥可以调剂，我们就不行？”
碧霄：“这件事情我们都申请多少次了，你这边迟迟不给个说法是怎么回事？”
三个神仙，三张嘴，一个劲的叭叭。
玉帝吵都吵不过来。
“这个事情到底要吾说多少遍，你哥能调剂是因为他本身功绩就足够，而且那个时候都还有很多空缺岗位。现在连扫厕所都有人抢了，上哪里给你塞？！”
“再说，是我没给你说法吗？是你自己不接受这个说法！”
这样的事情，每年都在吵。
但今年不一样了，今年天庭多了一个办事处。
于是三霄娘娘们就想调剂到办事处里，她们观察过了，这边包吃包住，工作稳定，还可以有香火可以领，这不比当厕神给人占卜，“朝不保夕”的日子好多了？
三个姐妹们在年夜饭的饭桌上是这么说的。
她们说：“哥哥，听说你在办事处有人脉，能不能帮我们问问？”
“是啊是啊，每次那些凡人都只记得紫姑，我们姐妹都快饿死了！”
“要是我们都去天庭上班了，那不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吗？”
三姐妹的话东窜西窜，窜到他耳朵里。
是啊，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听起来就很美好。
唯一有一点不美好的是，作为哥哥的他和办事处唯一一次有交集的时候，估计就是上次在南天门堵车的时候，自家老虎把南极仙翁的梅花鹿咬伤的时候了。
那张罚单现在还在他的抽屉里落灰呢。
赵公明欲言又止，看着三姐妹亮晶晶的眼神，他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出来。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妹妹们进办事处上班呢？
赵公明游街的时候都在想，直到他在街上看见凑热闹的明识和在他头上爬的麒麟崽。
他的脑袋瓜上顿时就亮起了灯泡。
赵公明游玩街后，赶紧上前把准备离开的明识拦住了。
张口就是，“你想发财吗？”
明识：“？”
好像有哪里不对，换一个，“你想一夜暴富吗？”
明识：“！”
好像也不对，“你想躺着也有被动收入吗？”
明识：“……”
明识：“你想贿赂我吗？”
赵公明：“！！！”
这敏感词一处，几乎在场的所以神仙都有意无意地把目光往这边瞟。
再看看我们的财神爷，吓得后背都湿了。
带着崽子的神仙叹了一口气，在神来神往的大街上，刻意提高了音量装模作样，“不好意思这位大人，我们办事处向来以神仙为本，不接受任何小恩小惠，但——”
他说得义正言辞，“我们办事处以解决神仙们的困难为己任，跟我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
赵公明：“……”
虽然很无语，但这件事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确实不太好，他也就跟着去了。
黑虎被留在院门口和那只麒麟一起玩着，至于他——则被迫观赏了办事处大大小小各种房间。
“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参观这么多房间的，直接去你办公室就够了。”赵公明委婉地说道。
他心里很理解明识这“迎财神”的举动，但其实只要他进来就可以了，没必要进那么多房间。
“不。”明老板面色严肃，“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下我们办事处的建设文化和风土人情。”
赵公明：“……”
希望一会儿他说出他的困难的时候，明识也可以这么轻松。
看着明识一副垂耳倾听的样子，赵公明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
面前的神仙终于沉默了。
明识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他单知道对方找他肯定没有好事，却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好！
从地方调到中央，你也是真的敢想。
凡间都找不到多余的神职给你选了，你觉得天庭会有吗？
办事处里除开宋君翊那几个外，倒是还有好几十个神仙在岗，但都是一些小仙才愿意干的杂活，她们肯定不愿意啊！
明识终于感到头痛了。
他甚至在想，现在把财神爷赶出去会不会遭天谴？
看见明识不太愿意的表情，赵公明又提了一嘴，“你刚刚说以解决神仙们的困难为己任。”
“可你这也太困难了点。”
“我刚刚还依着你走完了这里所有的房间。”
“我们的单位文化难道不值得观看吗？”
赵公明的脸上终于灰暗下来了。
毕竟刚得到他的大恩大惠，明识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绝，“这样，要是我那几个员工愿意和他们调换，那也是可以的。”
这话说出来还不如不说。
谁会愿意跑到厕所去当神仙呢？
赵公明的脸上有多了几分怨念，看得明识怪不自在的咳了两下。
“其实这件事情很好解决，你那几个妹妹之所以想要调职，无非是因为得到的香火太少，要是让她们得多一点，不就完美解决了吗？”
赵公明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说的这些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问题是现在人间几乎只记得紫姑而不记得三霄娘娘，这让人怎么涨香火？托梦？”
明识被怼了也不生气，神色悠然，“别急，我不是说了吗，为神仙们解决困难是办事处的己任，我们会帮助你解决的。”
可问题是，让谁去比较好呢？
……
自从在窗户边练着被抓两回后，谁也不敢再往那边跑，深怕又来一遍大扫除。
门外的神仙们一个个都趴在门口，妄图听见里面的丁点声音。
尤其是赵如意，一想到里面坐着一个活的财神爷，她就淡定不下来。
门缝只有一条，神仙却有四个，互相推挤着，谁也不让谁。
赵如意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c位，死活不愿意离开，结果没想到力气太大，一下把门给撞开了。
“吱呀”一声，其余三位神仙见状大惊，立马躲到一边，妄图没人看见。
至于c位的赵如意躲不开，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和里面的明识对上视线。
明老板看见她，缓缓露出笑容，“就是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