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还在踢腿挣扎。
“我要吃糕点！我非要！”
走出老远，确认没人跟着了，陈大慧停下脚步。
她望着林嘉，深深鞠躬。
“林嘉，谢谢你……添麻烦……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嘉一把扶住她。
“你说的啥话？这事儿压根跟你没关系！错的是她们，你道啥歉？你才是受害者！”
陈大慧抬起头，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可……若不是我，你不会和他们吵架啊……你还替我出头，我……我怎么忍心……”
“大慧，被人欺负，你没有任何错。错的是欺负你的人！他们仗势欺人，觉得你好欺负，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伸手。你越忍，他们越觉得你容易拿捏。你得站直了，亮出态度，让他们知道，你不是软柿子！只有这样，他们才不敢再动歪脑筋。”
陈大慧低着头。
“我……我怕……我怕他们再来闹……我怕你受委屈……我怕……惹上更大的麻烦……”
她真的好羡慕林嘉。
那么硬气，那么勇敢。
面对那些恶人，她从不退缩，从不低头。
可她……
她从小到大，都是低头做人，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忍让。
林嘉轻叹一声。
她拍了拍陈大慧的肩膀。
“不怕，慢慢来。谁也不是天生就胆大的。但你得心里有数，你没错。他们才是错的。你没偷没抢，没占别人便宜，凭什么要低头？”
她握紧陈大慧的手。
林嘉用自己的掌心焐热它，轻拍两下。
“你看，你刚才没把东西给他，就做得很对！那是你辛苦做的，卖出去换钱养家的，不是她们的，一粒糖都不能给。他们想抢？你就喊！嗓门大点，别怕！冲着整条街喊！谁管别人怎么看？你越怕，他们越嚣张。你一喊，旁人就都来了，他们反倒缩头了。”
陈大慧抬起脸，用力点点头。
“嗯！我记住了……我……我不该怕……”
林嘉这才笑了。
她抬手替陈大慧擦掉脸上的泪痕。
“这就对了。本来就没你什么事。是你在正常做生意，是他们无理取闹。你退一步，他们就得寸进尺。咱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该硬的时候，就得硬！”
陈婶子从外头回来，拎着菜篮子刚走到胡同口，就听见邻居七嘴八舌地讲刚才的事。
她听完，气得脸色发紫。
抄起门后靠的扫把，大步就要冲去卫家算账。
“卫成俊！你儿子欺负人！老娘今天非得扒了你的皮！你家儿子要吃糕点，不会自己买？敢动我妹子的东西，门都没有！”
后来是陈大慧和赶来的林嘉劝住了她。
陈婶子气喘如牛，扫把指着卫家方向。
“你们放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谁敢欺负我妹，我跟谁拼命！”
“姐，别去了。”
陈大慧压低声音，拽着姐的袖子。
“他们也没有占着便宜，林嘉替我怼回去，还让她们道歉，赔了钱。卫成俊当着众人的面赔了五块钱，还逼着他儿子磕头认错……真的，事情已经了了。”
她偷偷瞄了眼林嘉，想起对方说过的话，心里那股闷气慢慢散了。
“而且……林嘉说，我没做错！是他们不对。他们才是无理取闹！下次他们再敢耍横，敢来讹我，我就狠狠骂回去！我……我再也不装没事人了！”
陈婶子愣住，呆呆地站在原地。
“小林，你这孩子……真是的，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你不仅护着大慧，还教她站直了腰板说话，让她敢抬起头看人。我这当姐的，嘴笨，以前只会干着急，气得直跺脚，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教她怎么做人了。”
林嘉见状，笑了笑。
“婶子，您太客气了。大慧现在可是我朋友，朋友之间，哪需要说这些谢来谢去的话？她值得被好好对待。”
打这天起，陈大慧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走路时总忍不住往林嘉的方向张望。
她不再低着头，而是像个小跟班似的，悄悄跟在林嘉身后。
林嘉那股子从不退缩的劲儿，一点一点地照进陈大慧心里。
每天下班的钟声一响，林嘉刚走出厂门，就能在大院门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大慧就站在那儿，眼睛亮亮地盯着路口，等的就是林嘉。
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靠近，然后小声问一句“今天累不累”。
林嘉从不敷衍她，一句句地夸她、鼓励她。
渐渐地，陈大慧开始敢笑了，话多了起来，眼睛也亮了。
陈婶子看在眼里。
这种日子，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天晌午，王婶子提着篮子来串门。
“老陈家的，今儿有空不？我带了点自家腌的萝卜……”
话没说完，她推开门，一眼就看见陈大慧正低头缝衣服。
王婶子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件衬衫的领口窄得恰到好处，腰身收得极为合体。
更绝的是那针脚，细密匀称，几乎看不出缝合的痕迹。
“我的天！大慧，你这手艺也太绝了吧！这衣裳是谁画的图？我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款式，真少见啊！”
她赶紧把半成品从陈大慧手里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
陈大慧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是……是林嘉画的，我……我照着她给的图样缝的。”
“哎哟！”
王婶子猛地一瞪眼。
“小林还会画衣服？这可真是让人想不到！她一个厂里的小姑娘，哪来的这本事？”
接着又凑近细瞧，只见那衣裳上绣的小花，栩栩如生。
她看着看着，忽然搓了搓手。
“大慧……那个……你……帮我做一件？布票我出，手工费也一定给你，绝不会让你白忙活。就照这个花样行不？我……我实在是太喜欢了，一见就走不动道。”
陈大慧心里猛地一紧，本能地就想摇头推辞。
她从小就怕麻烦别人，更怕别人嫌弃她做得不好。
可就在这瞬间，她忽然想起林嘉曾对她说过的话。
“别人求你，不是欺负你，是看得起你。你帮了别人，自己也会变得更强大。”
她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行……您把布拿过来，我试试。喜欢啥样，您说，我给您改。”
王婶子一听，脸上笑开了花。
“哎哟哟，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心善手艺好！大慧啊，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陈婶子这时端着茶从厨房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