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什么情况？
话本子里可没写过这种戏码啊！
阿尘见夏雨没有松手的意思，眼神微微一沉。
他搭在夏雨手背上的手，猛地向前一推。看着笨拙，却带着能把人掀飞的蛮力。
夏雨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阿尘的掌风碰到他的前一瞬间，他扣着阿香的手，骤然松开，侧身往后一荡，正好堪堪避开。
掌风将烛火吹得一晃，险些熄灭。
阿香连连后退了几步，再抬眼时，两人已拉开了距离。
阿尘见他已放开阿香，本已收敛了攻势，那股骇人的气势也随之消散。
可夏雨却没有罢手的意思。
他飘到三步外，融进后院斑驳的阴影里。
月色如水，烛火摇曳，他的身形也跟着忽明忽暗，鬼魅般地忽远忽近。
“我倒是要看看，”他的声音愈发轻佻，目标直指阿尘，“你的夫君，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护得住你！”
他像一片被风吹起的黑羽，带着森冷的寒光，悄无声息地贴近。
阿尘的反应完全是出于本能。他甚至看不清那片羽毛的轨迹，只是感觉到了危险，笨拙地被动防御。可每次挥拳，却只打中一团虚影。
“太慢了。”夏雨一记手刀，砍在阿尘肋下。
阿尘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若刚才用的是短刃，只怕已凶多吉少，但那股阴柔狠辣的寸劲，还是让他吃了暗亏，半边身子都麻了。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阿香眼看就要出人命，急得大叫。
可她刚迈出一步，一道白色的墙，却堵住了她的去路，那是鹅子张开的翅膀。
“嘎！”它不管谁对谁错，反正它的任务是护住院子，护住阿香。
阿香被它拦着，急得直跺脚，只能眼睁睁看着场中的打斗越来越激烈。
每一次拳脚落空，每一次身影交错，都让她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夏雨像一只戏耍老鼠的黑猫，身形飘忽，无孔不入。
阿尘则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熊，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拳，每一脚，全无章法。
夏雨久攻不下，耐心也渐渐耗尽，眼神掠过一抹不耐。
他像是被阿尘凶猛的拳风逼到了墙角，故意卖了个破绽，后背紧紧贴着墙壁，看上去已经退无可退。
阿尘见状，赶忙挥出一记直拳。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得手，犹豫着力道用不用轻些的时候，夏雨贴着墙壁的身子，竟如没有骨头一般，向下一滑，瞬间绕到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一脚踹向他的膝弯。
阿尘一拳打空，来不及收手，顺势就要往墙上撞去。
夏雨借着阿尘重心不稳的瞬间，手中已滑出一把匕首。
可他并没有刺向近在咫尺的阿尘，而是滑向了鹅子身后的阿香！
就在这一瞬间，整间食肆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那是阿尘散发出的杀意，纯粹得不带半点迷茫。
夏雨本能地心头一颤，他对危险的感知早已深入骨髓。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让他本能地就想后退。
可已经晚了！
他立刻变招，匕首回转，招招都不自觉地朝着阿尘的要害而去。他这是在保命！
但此刻的阿尘，却仿佛变了个人。
在他的面前，夏雨引以为傲的身法和杀招，都不过是徒劳。
阿香甚至看不清阿尘的动作。
她只看到，面对那片刀光的残影，他只是侧了一下身，抬手一扬。
那片寒光便已倒飞了出去。
夏雨连忙退开几个起落，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又看向眼前的阿尘，身子竟有些微微发颤。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太危险了。
阿香摒住了呼吸，她知道，是阿尘体内那个真正的“他”，又来了！
如果“他”真的出手，夏雨今天绝不可能活着走出这扇门。
“住手！”
阿香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鹅子，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她张开双臂，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死死地挡在了阿尘和夏雨之间。
“阿尘，不许动他！”她的命令，带着哭腔。
这一挡，让两个杀气腾腾的男人都愣住了。。
夏雨看着阿香那单薄却决绝的背影，心头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说不清道不明。
她是在……保护自己？还是在保护那个怪物？
而阿尘眼中那片寒潭深处，似乎也在回应着她，有涟漪轻轻荡开。
他向前逼近的脚步，停住了。
那股笼罩着整个食肆的杀意，也出现了松动。
有效果！
“阿尘，看着我，阿尘，”阿香一遍遍地喊着，“我是阿香啊。你看看我，阿尘……”
她试探着，慢慢地，将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伸过去。
另外那只杀气腾腾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最终，还是缓缓地握住了她的手。
阿香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仰头看着他。
那双眼眸里的寒冰，正在一点点融化，迷茫、困惑的神色，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阿香……”他低声唤道，像是刚从一场溺水的噩梦中惊醒，“我……我刚才……”
他回来了。
那个她熟悉的廖无尘，回来了。
夏雨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
他脸上的震惊和戒备慢慢褪去，转过身，默默捡起了被打飞的匕首。
阿尘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满是陌生和后怕。
“阿香，刚刚……那不是我……对不对？”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痛苦，“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里，好像还住着另一个人？”
阿香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那股强大到令人战栗的力量，本就是埋在他身体里的种子。无论如何，都会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长出连接过往的藤曼。
“阿尘，你听我说，”她的小手反握紧了他的大手，“不管你是谁，刚刚那个你，和现在的你，都是你。”
她看到阿尘眼中的痛苦并未减少，于是放柔了声音，一字一句地承诺道：
“你的过去，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答应你，从今天起，我陪你一起找回来。好的，坏的，所有的一切……我都陪你一起担着。好不好？”
这句承诺，注入了阿尘混乱的心海，他眼中的恐惧与痛苦，慢慢被深深的信赖所取代。
夏雨缓缓将匕首收回袖中，一言不发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