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以为,他会一直就这么做一个最不得宠的道侣。
只要能在她身边就好。
默默的看着她,默默的爱着她,默默的陪伴她。
他这一次将雍望舒带了回来,他私心里想将她藏起来,即使她说不了话。
只是将整颗心给心上人看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比如,现在。
“你这间屋子没有别人再看过吧?”雍望舒揉着他的脸问道。
谢观耳根有些发红:“没有。”
“那就好。”雍望舒松了口气:“不然我多少有些害羞。”
谢观略低头:“你若不喜欢,我可以...”
没等他说完,雍望舒就摇了摇头:“这是你的事,我不干预。”
她见谢观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指着石头中的一些奇怪的角度:“以后就正大光明的看,想我了就来抱抱我,不用躲着偷偷的,也不用忍着,更不用羡慕别人。”
谢观眼睛亮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雍望舒摸摸他灰色的头发:“当然,谢观,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谢观认真的想了想:“你真的想了解全部的我吗?”
“想。”雍望舒脱口而出。
她当然想,她了解她其他的道侣,但唯独不了解他。
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是那个总叫她姐姐的人,还是那个无情的杀手,亦或是那个傲慢高冷的幕主?
谢观抱着她没有松手,只是低头吻在她的额头:“我带你去看。”
两人周身灵力四起,几息后,两人又置身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这里是?”雍望舒皱眉。
谢观将她放下:“这里是幕间的书房。”
雍望舒四顾周围:“你好像很喜欢这种环境。”
谢观抿抿嘴:“也可以让它亮起来。”
雍望舒等了片刻,周围还是黑呼呼一片,她疑惑的看向他。
谢观一边的侧脸隐藏在黑暗中,雍望舒用肉眼看不清他的微表情。
“你能...先抱抱我吗?”谢观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恳求。
雍望舒张开双臂将他抱住,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谢观,别怕,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句话,她没有掺杂谎言。
不管他是弟弟,还是作为她的道侣,都是她的人。
谢观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震动着她的耳膜。
良久,他打了个响指,房间各处缓缓亮起幽幽的烛光。
如果说刚才的卧房里是柔软的回忆,那么这间房间,就是恐怖的墓园。
这里的墙壁里镶嵌着许多人头,他们表情各异。
或恐怖、或哀求、或绝望。
雍望舒惊讶的微微张嘴,她不得不承认...
饶是她,也被冲击到了。
若只是骷髅,她反应或许还没有这么大...
眼睛突然被一只手遮住,谢观在她身后说道:“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这不是我本意。”
雍望舒缓缓伸手将他的手拿下来,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正对着她的一颗人头。
她咬紧后槽牙,这个人,她认识。
多少午夜梦回,他就会定时出现在她的梦里。
他像是定了发条一般,会先骂她,再推搡她,紧接着向她泼黑乎乎的油,最后一把火结束梦境。
她的眼珠缓缓动起来。
那边角里的人头她也认得。
曾经她告诉这个人,女子也可以坚强。
但是,这位女人最后哭着说她不该听雍望舒的话,她所谓的坚强换来的是婆家的抛弃。
雍望舒发现,这些人头,大部分她都认识。
她回身看向谢观:“这些人?”
谢观抬眼看向墙面,声音冷的要结冰:“他们辜负了你的心血,背叛了你,他们参与了那场只针对你的谋杀,他们该死。”
雍望舒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说他冷血吗?还是说他残忍?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自己都想为自己报仇雪恨。
只是凡人命薄,五十多年过去,她觉得即使她不去找他们,他们也活不久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早就付出了代价。
雍望舒心中的郁气与委屈,竟然在此刻消散了不少。
谢观看墙面的时候,身上满是戾气:“我将他们困在墙壁里,困住他们的魂魄,他们无法腐烂也无法逃脱,我要让他们在这里为你赎罪,直至他们的魂魄消散。”
他察觉到雍望舒的沉默,脸上肌肉绷起:“我已经将我自己打开给你看了,若是你无法接受,或是觉得我恶心...我以后除了正事,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雍望舒冷笑一声:“怎么,又要偷窥我?”
谢观心口一窒:“我内心就是阴暗又扭曲,我已经很克制自己不去靠近你了!”
雍望舒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胸膛:“你已经是我的道侣了,你还想远离我?那你怎么不干脆和我断了?”
“不行!”他懊恼的低吼:“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休了我!”
雍望舒手指用力,将他推远些:“谢观,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我有说过一句不要你的话吗?是你自己在向后退,还想要推开我!”
谢观沉默半天,有些不安的问道:“所以,你能接受这样的我?”
雍望舒抱起胳膊横他一眼:“我是那么小胆的人吗?要是这些就吓到了我,我就不用做什么女帝了。”
谢观欣喜的向前一步,却被雍望舒用手掌抵住。
雍望舒叹了口气:“你不要这般想自己,你为我报仇,我很高兴,换位思考,如果你发生了这种事,只怕我比你做的更过分。”
谢观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雍望舒握住他的手:“没有人是绝对的纯洁,也没有人是绝对的黑暗。”
“望舒,谢谢你接纳我。”谢观将她拉进怀里。
雍望舒在他怀里闷声说道:“他们也是受了教唆和蒙蔽,既然已经付出代价,便让他们去往生吧。”
“好,听你的。”谢观手一挥,墙壁上出现呲呲啦啦的声音。
附着在墙壁上的法力消失,这些被困住的头颅瞬间腐败成为白骨,白骨又泯灭成粉末。
其中的魂魄浑浑噩噩的飘在空中,雍望舒反身倚在谢观的怀里对它们说道:“下辈子活的清明些,都走吧。”
魂魄听见她的声音为之一震,它们纷纷向他磕头道谢,最后穿墙而走,奔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