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栖梧的娘,当年外嫁晋州高家嫡长子,婚后不到两年,丈夫病逝,自己也因丧夫,产后郁结,没过几个月撒手人寰。
白发人送黑发人,高老爷将罪责安到才出生的于栖梧身上,找来道士做法,要烈火生生焚烧,驱赶污秽之物,以此保佑高家后辈平安。
于老爷子得到音讯博然大怒,亲自带人去高家救外孙女,又不顾于家众辈反对,将于栖梧留在于家,改姓于。
那年她跟爹爹去于家,虽没待多久,但也能看出于栖梧很受于老爷子疼爱。
时过境迁,在这个只有男子才有资格当家,才不会被议论的时代,于栖梧能领这么多护卫来此,说明她在于家地位不曾改变,依旧得于家二老宠爱。
于家二老一生奔波为于家。
晚年没享过一日天伦之乐,反而惨死佛陀寺。
备受宠的于栖梧在当中演绎什么角色,是否知情,或是她根本就参与其中,杀害于家二老谋利。
认出于栖梧的是谢微宁,她现在是陆婉,不能说与身份不符的话语。
谢微宁装傻道:“你是?”
“于家大小姐,于栖梧。”
于栖梧这一辈女眷属她最大,又得宠,称大小姐不为过。
“原来是于家人。”
谢微宁道,“今日佛陀寺出了桩命案,死者是于家二老,仵作验尸得出,死因是藤毒中毒,藤毒毒性不烈,想要杀死人需日积月累下毒,外人不能长期接触到他们二老,唯有你们于家自己人,于大小姐可知是何人给的毒?”
听到于家二老死讯。
于栖梧心情恍惚,面无表情的脸变得阴沉,双手紧紧攥着,不流露任何情绪。
她没回答谢微宁的问题,而是直接连名带姓询问于老爷的下落。
“于常人呢?”
于老爷早跟山魈妖群一起深埋地下,尸骨无存。
谢微宁没回答,看着她不说话。
于栖梧退步,“是于常下的毒,也是他谋划这一切,他人如今在哪?”
得到答案,谢微宁没在隐瞒,“死了,他将杀人罪责推脱给两个无辜香客,还勾结佛陀寺僧侣将香客丢进圈养山魈洞中,来个死无对证,没成想洞穴塌陷,自己反葬身洞中。”
于栖梧冷笑:“呵,就这么死了便宜他了,哪个洞?”
谢微宁说:“他死前被吓失禁,浑浑噩噩,洞穴坠下去几十米,被无数碎石泥土碾压成泥,找不到了。”
“外祖父外祖母的尸身,如今在哪?”
“在府衙,案情未查明前,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们二老的尸身带走。”
“查明了,此事就是于常一人所为,他最沉不住气,也最蠢,二房三房知晓过程,并未参与,律法拿他们没办法。”
谢微宁道,“那于大小姐呢?”
“我不知情,我若知情,万不会让外祖父外祖母出事。”
提到外祖父、外祖母,于栖梧强撑的情绪瓦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多说无益,办案只看证据,待我查明案情却与于大小姐无关,自会同意您带走二老的尸身。”
“只怕陆姑娘有命说,没命细查了。”
于栖梧撇眼谢微宁一行人身后,妖群正凶神恶煞涌上来,包围他们。
谢微宁道,“于大小姐今夜无故出现在此,应当不止为说风凉话吧?”
先前,她还担心于栖梧跟追杀他们的妖群是一伙,几番争论下来,于栖梧不是为杀她们而来。
她另有所图!
有图她们,就得先救她们。
如此,于栖梧是友非敌,可以借她之手击退紧追不舍想杀她们的妖群。
于栖梧轻笑:“什么都逃不过陆姑娘法眼,我可以帮你们击退妖群,安然送你们回府衙。”
“条件。”
“朝廷出面庇护于家,替于家摘除所有跟魏安王的关系。”
谢微宁皱眉,“于家与魏安王有关系?”
于栖梧点头,“于家蚕丝在前朝就已名扬天下,富可敌国,魏安王为谋大业逼祖父当他的银库,不从便杀了屠杀全族,他术法强大,为人狠厉,为保全全族,祖父不敢违抗,几十年不间断上供银两,本以为让步就能换来安稳,不曾想换来的是变本加厉,魏安王不仅要求供养他,还要养陈家,及以陈家为首的各家,近年来,各家不满只得钱,不得势,争相插手于家产业,企图分刮于家。”
“于家早就支离破碎,是外祖父、外祖母在苦苦撑着,如今他们也倒下了,群龙无首,我虽流有于家血脉,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仅我一人守不住于家。”
“佛陀寺背后的人是魏安王,朝廷敢突袭佛陀寺,说明有把握抗衡他,若朝廷愿意帮于家,于家原封不动将给魏安王和各家的钱财上缴朝廷,扩充国库,有百利而无一害。”
树大招风,想活着,注定要把利出去。
与其成为魏安王的傀儡,不如上缴朝廷换一份安稳,釜底抽薪重建于家。
有朝廷帮忙斩断与魏安王的瓜葛,外患无忧,她才能专心处理内患,处理所有跟外祖父外祖母枉死有关的人,替他们报仇雪恨。
生养之恩大于天。
精心养育多年的孩子最后变成杀死他们的尖刀,于常该死,二房、三房明知真相,却为了权势,眼睁睁看自己的爹娘赴死,更是该死!
于栖梧紧咬后槽牙,恨不得立刻把这群白眼狼碎尸万段。
谢微宁静心听着,没发表言论。
其一,这里有真正的皇家人,答应还是拒绝都轮不到她。
其二,仅凭于栖梧一面之词,没有办法断定真假,更不能保证她没有为谋利,在其中添油加醋,摸黑其他人。
谢微宁想得广,顾虑多。
裴令果断干脆回答,“好,本皇子允诺你。”
于家归附朝廷,能给他带来很多利,还能重创魏安王势力,至于于栖梧的其他企图,只要不是谋反,都不重要。
她有魄力,擅长把握时机,在他们有危险的时候出现,说是谈判,更像是威胁,威胁朝廷帮于家处理难事,不若,于家也加入追杀他们的阵营里。
这样有手段的人,当于家下一任家主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