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却并没有离开学校,她轻车熟路地去了校长办公室。
杨士伍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烟,眯着眼吞云吐雾。
结果沈晚直接推门而入,杨士伍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是一声呵斥:“谁啊?!连门都不敲就……”
他话说到一半,看清来人是沈晚,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立马手忙脚乱地把翘着的腿放下来,由于动作太急,夹着的烟头不小心抖落下一截烟灰,正好掉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嘶”地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却愣是没敢叫出声,反而赶紧站起身,脸上挤出殷勤的笑容:“哎哟!是沈老师啊!您、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此时若有其他教职工路过,就会惊愕地发现,向来在学院里说一不二、架子端得十足的杨校长,此刻却正对着一位年轻女同志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这情景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沈晚闻着满屋子呛人的烟味,忍不住用手在鼻尖前轻轻扇了扇风,眉头微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杨士伍见状,连忙将手里还没抽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手忙脚乱地跑到窗边,“哗啦”一声把窗户全部推开,又拿起桌上的一本书,使劲在办公室里扇着风,试图驱散烟味。
他一边扇一边忐忑地问:“怎么样,沈老师,现在没味儿了吧?”
沈晚没接话,慢悠悠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杨士伍又赶紧小跑到办公桌前,拿起自己的茶杯,觉得不妥,又放下,重新找了个干净的杯子,沏了杯热茶,双手恭敬地递到沈晚面前:“沈老师,您尝尝这茶,是今年新下来的特级龙井,味道还不错。”
沈晚低头,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突然开口,切入正题:“杨校长,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咱们学院里,有没有设立针对家庭特别困难学生的助学金,或者提供勤工俭学的岗位?”
杨士伍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沈晚亲自来找他,竟然是为了询问学生补助的事情。
他随即解释道:“沈老师,您问的这个啊……之前咱们学院确实是设立过一笔困难补助基金的,但是这两年财政拨款紧张,那笔钱早就用完了,新的款项一直没能批下来,所以这个助学金目前确实是暂停状态。至于勤工俭学的岗位嘛,学校里也就是帮着图书馆整理书籍、打扫一下公共卫生区,岗位少,报酬也有限,都是些零碎活计。”
沈晚根本不信杨士伍这套说辞,这老滑头管理这么大一个学校,要说没从中捞点油水,她是不信的。
她直接开门见山:“杨校长,财政紧张不是停止发放助学金的理由。这笔钱必须尽快重启,而且额度要保证能真正解决困难学生的基本生活需求。另外,勤工俭学的岗位也需要增加,报酬也要相应提高,不能只让学生干些零碎活却拿不到像样的补贴。”
杨士伍面露为难。
虽然说那点钱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这无异于要从他口袋里往外掏钱,还要增加管理成本,他打心眼里是一百个不情愿。
可对上沈晚那双冷冽的眼睛,想到她背后那位不好惹的人物,他不敢直接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行行吧,都听沈老师的。这样也是为了学生们好,为了学校的声誉和发展着想。”
见杨士伍答应了,沈晚这才稍微缓和了神色:“那就请杨校长尽快落实吧。而且我必须强调,这笔助学金和勤工俭学的报酬,必须确保每一分钱都发到真正需要帮助的贫困学生手里。如果让我发现有人中饱私囊,或者该拿钱的学生没拿到,到时候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杨士伍面露心虚,轻咳一声,脸上堆起讪讪的笑容,连忙保证道:“沈老师,你放心吧!这事我一定亲自督办,保证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绝对公平、公开、透明,绝不会让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学生被落下!”
沈晚把事情说完之后,也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直接起身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杨景然来到办公室时,只来得及看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纤细背影拐过转角。
他皱了皱眉,总觉得那道身影很像沈晚。他习惯性地没敲门,直接推门进了校长办公室。
刚被沈晚敲打了一番、正松口气瘫在椅子上的杨士伍,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转头一看,发现是自家侄子,这才又放松下来,没好气地骂道:“臭小子!进来怎么不敲门!一点规矩都没有!”
杨景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伯,你怎么了?我进你办公室什么时候敲过门?”
杨士伍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抱怨道:“刚才那个沈晚来了,非要重启什么针对贫困生的助学金和勤工俭学制度,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想给自己捞名声、拉拢人心!真是没事找事!”
杨景然一听:“沈晚?”原来刚才那道背影真的是她!他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转身就想追出去。
杨士伍见状,连忙拉住他:“哎!你干嘛去?”
“趁沈晚刚走,我去追她。”
杨士伍一把死死拽住他,厉声道:“不许去!你给我消停点,不许再出去给我惹是生非!”
杨景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要去给你惹事!”
“你去找沈晚就是最大的惹事!”杨士伍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你还嫌上次的教训不够?霍沉舟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人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两人正争执不下,门口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杨士伍狠狠瞪了杨景然一眼,用眼神警告他“老实点”,然后才整理了一下表情,走过去开门。
当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石桥霖时,他忍不住在心里叫苦,今天这是怎么了,刚送走一尊佛,怎么又来了一个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