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柠还算镇定，并没有推开他。
就在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的时候，傅西淮突然停下来。
他的薄唇轻轻一扯，低沉的嗓音中夹着一丝轻蔑，“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
闻言。
蒋柠只与他对视，并未回答。
傅西淮并不在意，他松开手，重新回到刚刚的位置，坐好，再次闭上眼睛。
蒋柠调整好情绪，侧眸看向他。
她知道他没睡。
沉吟一瞬，她开口道，“我哥哥真的杀了他养母吗？”
傅西淮置若罔闻。
她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你们的言语中听得出来，他过得很不容易。”
“整个黎家，这一辈人中就剩我跟他，他想为我们做点事情，看我过得不是很如意，所以竭尽所能想让我摆脱困境，哪怕知道跟你作对，可能会失败，会惹祸上身，但他还是决定搏一搏，这是从一个兄长，侄子的角度出发，他是打从心底替我跟我妈妈做着想。”
“傅西淮，或许你会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你对我很好很好，可是你所认为的好都是从你的角度出发，而不是考虑我需要什么，这种强迫性的‘好’对我来说，与囚禁没什么区别。”
“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奶奶告诉我了，那个药是她偷偷换的。”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那个锅扣在我头上，等到发现误会我了，才试图讨好，可是，你所谓的讨好，依旧从你自己的方式出发。”
“在做出换药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么大的事情，我连知情权都没有，孩子是一条生命，不是一件物品，他来了，不是想扔就随手能扔的。”
“你说两个女人是你找来气我的，可是对于不知情的我来说，这种事情就是屈辱。”
“还有日常生活中的很多很多，反正我受委屈的，你都是轻飘飘带过，而且你说两句自认为的好话，我就必须接受，不接受就是我的错，不接受就是我不知好歹。”
说到这里，蒋柠停下来。
她做了个深呼吸，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靠在座椅背上，闭上眼睛。
车厢内静得落针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传来男人的呼吸声。
蒋柠皱了皱眉，蓦地睁开双眸。
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去推他，“你如果很累很困的话，先下车回屋内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睡醒了再说。”
刚一说完，傅西淮睁开眼。
他的眸子红得厉害，眼神有些涣散。
蒋柠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耐着性子等待，也没再催促。
须臾后，傅西淮撩起眼皮，与她对视。
蒋柠并没有回避，她直直与他对视，随之又问，“回屋内睡吧。”
男人削薄的唇翕动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见他推开车门，蒋柠赶紧跟下去。
她始终跟随在他身后。
两人一同上楼，进了卧室，傅西淮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蒋柠只好坐在沙发上等他。
刚坐下，她又站了起来。
傅西淮洗完澡走出来的时候，卧室里面已经没了蒋柠的身影。
他的脸顷刻间沉下去，下颌紧绷着，情绪显然受到影响。
手中的毛巾狠狠朝沙发上扔下去。
倏地，门口处传来动静。
傅西淮一抬眸，就看到女人拿着一个碗走进来。
他紧蹙着的眉头这次平缓下来。
蒋柠倒是没看出他有什么情绪变化，反正跟刚刚一样，面无表情。
她说了一句，“给你煮的醒酒汤，明天起床头就不会痛了。”
话落，她就注意到傅西淮的头发还在滴水，她皱眉，说，“喝太多酒本来是不要洗头比较好。”
傅西淮冷嗤一声，收回视线，抬起脚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后，拿起那被他扔掉的毛巾，擦了起来。
蒋柠走过去，把醒酒汤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先喝吧。”
傅西淮没理她。
她只好走到他身后，抢过他的毛巾，代替他的工作，“我帮你吹头发，你赶快喝了。”
把水珠擦干后，蒋柠进浴室去拿吹风机。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那碗醒酒汤已经被喝光了。
她的唇弯了弯。
头发干了，傅西淮便上床。
蒋柠收拾好东西，换了睡衣关上灯，也上了床。
进了被子里，她踟蹰了几秒，最终还是抬起手，去抱背对着她睡的男人。
她的脸埋在他赤裸的后背，手搭在他的腰上，也不敢太用力。
黑暗中，所有声音似乎扩大了一样，她能听到男人均匀清晰的呼吸声。
虽然洗了澡，但是他身上的酒味依然未散去，肌肤也比平时要滚烫一些。
不多时，蒋柠便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也有些晕乎。
大概是真的累了，她开始昏昏欲睡。
突然，一道低哑的嗓音钻入耳朵，“睡了没？”
蒋柠猛地睁开双眼，她以为是幻听。
结果手被握住，傅西淮的身体动了动，转过身来。
顷刻间，换成他抱着她。
脸被他按在他的胸膛里，耳畔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蒋柠静默几秒，开口时，声音闷闷的，“没有。”
话刚一落，她的唇就被噙住，突然而来的吻，让她措手不及，紧紧拉住男人的手，继而承受着他狂风暴雨的热烈。
直到她感觉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傅西淮终于停了下来。
但他的手掌，一直停留在蒋柠的肚子上。
另一只手则扣着她的后脑勺。
“睡吧。”这话落下，室内恢复静寂。
蒋柠感觉整个人是懵的，不过困意很快来袭，她想，等明天醒来再说吧。
这一夜，平和又漫长。
蒋柠连续做了几个梦，好像置身在梦中无法醒来。
最后的最后，她梦到小煜。
小家伙站在当时的家门口，正咧着嘴朝她笑。
蒋柠想要过去抱他，但是奇怪的是，无论她跑多长的路，都没办法跑到他的面前。
她焦急又伤心。
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小煜...小煜...妈妈很想你，让妈妈抱一抱...”
在她的呼喊声中，蒋柠终于靠近他了。
她兴奋得赶紧伸出手，可还未抱到，他就如一缕烟那般消失了。
蒋柠愣在原地，伤心欲绝。
梦也醒了。
睁开眼睛，与坐在床上，正低头看她的男人四目相对。
蒋柠甩了甩脑袋，才稍稍回过神来。
正当她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男人的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抹了抹。
“梦到什么了？”他问，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泪水被擦干。
蒋柠握住男人的手腕，唇微微动了动。
“我梦到小煜了，傅西淮，他也是我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