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芝兰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直言道，“都这么大了，还让人抱。”
她连戏都不愿意演了，把对蒋柠母子俩的不喜全部表现在脸上。
傅西淮站着没动。
蒋柠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笙笙说，“婆婆，我明年就是小学生啦，不用抱的。”
说完，她便把手从蒋柠的掌心挣脱开来，而后小跑着朝傅老夫人那边走去。
到了病床边，她又轻车熟路那样爬到床上，坐在床沿边上。
傅老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笑得合不拢嘴，甭提多开心了。
她激动到把小姑娘搂在怀里，在她的头顶上亲了亲，“真是我的心肝宝贝呀，这几天你没过来，我少了不少乐趣。”
从仅有的几次相处中，笙笙能深切感受到蒋老夫人对她的喜爱与宠溺。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敢做这些。
小孩子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谁喜欢我，我就跟谁亲近。
“婆婆，我希望您快点好起来，不过...”笙笙歪着脑袋，停顿了一下，皱起小眉头后又道，“不过我又想你留在医院，这样我就可以经常见到你了。”
这话让赵芝兰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她不悦道，“怎么教育小孩的，没礼貌又乱说话。”
她的矛头直接指向蒋柠。
闻言，蒋柠只是轻轻蹙起眉心，并未做出任何反驳。
她没指名道姓，她当作没听见就是了。
一旁的傅西淮则全程冷漠，就像一个局外人。
傅老夫人在笙笙的后背上安抚那般轻轻拍了拍，轻声问她，“吓到了吗？”
笙笙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摇了摇头，她没吭声，不过摇完头后又冲蒋老夫人笑了笑。
随之，又看向蒋柠。
同样一脸轻松，笑对着她。
从进门到现在，蒋柠对笙笙的表现还处在意外当中。
她完全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她会做出这些举动。
除了欣慰外，不知为什么，她又有些隐隐的难受，甚至怀疑黎美凤对笙笙说了什么。
蒋老夫人缓缓抬眸，朝赵芝兰看去。
她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没有一丝笑容，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如鹰，就这么盯着赵芝兰。
几秒后，又移到傅西淮身上。
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勾起唇角，“作为父亲，一点担当都没有。”
赵芝兰闻言，胸腔怒火燃烧，“妈妈，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算起来，阿淮......”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傅西淮打断，“好了，你先回去吧。”
赵芝兰微微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旁边的儿子。
他这么做不是在驳她的面子是什么。
这下，她更加气愤，其中还夹杂着伤心。
咬紧牙关，她努力隐忍着。
傅老夫人冲傅西淮道，“你母亲情绪不对，你先送她回去，晚点再过来送小柠母女。”
赵芝兰一听到这话，不再做任何停留，直接走人。
傅西淮冲傅老夫人颔首，“知道了。”
说完他便迈开步伐离开。
在经过蒋柠身边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
至于笙笙，他则看都没看。
赵芝兰冲傅西淮发了很大的火。
她直接撂下狠话，“如果你真的娶那个女人的话，我搬出老宅，反正我绝对不会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
傅西淮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沉默不语。
赵芝兰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他的回复。
于是又说，“如果非要选择，我宁愿选苏禾。”
对苏禾，她也不满意。
但跟蒋柠比起来，她又觉得好太多。
整个京北市，随便拉一个，都比那个没教养心机重的女人好。
赵芝兰头一次这么厌恶一个人。
车厢内安静不已，直到经过红灯路口，车子停下来。
傅西淮才不紧不慢开口，“奶奶时日不多了。”
赵芝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不屑冷嗤，脱口而出，“她精神状态比我好多了，是你愚孝，被她欺骗，她就想借病道德绑架你，我昨晚才从你舅妈那里听到一件事，她呀，跟那个女人的外曾祖父是青梅竹马，呵呵，怪不得了...”
傅西淮眉峰轻拢，紧了紧那握着方向盘的手，语气听不出情绪，“晚期，今天检查结果出来了。”
他没说是什么晚期。
但是赵芝兰的心却颤了颤，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低了不少，“会不会误诊。”
毕竟老太太今天的精神状态的确挺不错的。
傅西淮没说话。
赵芝兰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于是抿上唇，不再言语。
不过，她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
人老了，总归有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天。
总不能因为她时日不多就是什么无理的要求都听。
那可是她儿子的一辈子，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没如此强制性要求他，更何况她一个隔了一辈的奶奶。
－－－
傍晚的时候。
傅西淮重新到医院。
本来欢声笑语的病房，因为他的出现而突然安静了起来。
笙笙明显没刚刚那么放得开。
傅老夫人瞧了一眼傅西淮，而后道，“笙笙要吃麦当劳，你带她出去吃吧，这两天忙的话不用过来。”
傅西淮点头应下，然后说，“不忙，明后天我都过来。”
话落，他才看向笙笙。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这小孩子。
她很白，五官很精致，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显得格外灵动。
傅西淮像是看到小时候的蒋柠。
笙笙跟她特别像，不过气质又有些不同。
蒋柠偏温柔乖巧，但这小孩，显然不是那一挂，用古灵精怪来形容更合适。
而且那神态看起来也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
笙笙能感觉得到傅西淮在看她。
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却倔强着没有表现出来。
“好了，我累了想休息，你们都回去吧。”
傅老夫人的声音打破了突然的静默。
傅西淮收回那落在笙笙脸上的目光，转而看向蒋柠。
两人四目相对。
彼此间都显得格外平静。
傅西淮淡淡道，“走吧。”
这样的语气，是两人重遇以来没，最为正常的。
蒋柠嗯了声，随后去牵笙笙，“跟婆婆说再见。”
笙笙跟傅老夫人道别。
之后三人离开。
出了病房，傅西淮走在前面，蒋柠跟笙笙走在后面。
进了电梯。
笙笙仰起小脸蛋，小声跟蒋柠说，“妈妈，我不想吃麦当劳了，我想回家吃你做的卤肉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