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左边!”
萩夜立刻跳出来抬杠。
他几乎是跳着冲上前的,手臂高高举起,用力指向左侧那条被巨木遮蔽、几乎看不见尽头的路。
声音拔高,语气里满是不服气,像是生怕别人抢了他的主意。
他瞪着苍暝,又瞥了江季一眼,嘴里嚷嚷着:“我刚才明明看见有脚印往这边去了!你们瞎吗?”
三人瞬间吵成一锅粥,谁也不服谁,谁都要当正确答案的代言人。
争论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响,一个比一个坚决。
江季坚持中间有新鲜的折枝痕迹,苍暝咬定右边的气息最干净,萩夜则死死抓住左侧地上的半个模糊脚印不放。
三个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语气越来越冲,眼神越来越凶,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连树梢上的鸟都吓得扑棱棱飞走了。
澜衿懒得跟他们扯皮,一脚踹在螭漓屁股上:“你选。”
她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终于没了耐心。
唇角微抿,眼神一冷,抬腿就是一脚,力道不小,直踹得螭漓一个踉跄往前扑了两步。
她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别废话,你挑一条,现在。”
这混蛋虽然不靠谱,但运气从来没掉过线。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螭漓这人做事马虎,性格跳脱,常常脑子一热就乱来,可偏偏运气好得离谱。
上回在黑沼地迷路三天,别人差点饿死,他居然误打误撞撞进一处上古遗迹,还顺手捡了件宝器回来。
这种离谱的好运,连她都不得不信几分。
螭漓揉着屁股,心里暗骂:以前那个装乖卖惨的澜衿哪去了?
现在这版,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黑得透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我坏得明明白白”的味儿。
他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被踹的地方,一边在心里翻白眼。
曾经那个会笑着哄人、嘴上喊着“哥哥最好了”的澜衿早就没了。
现在的她,冷得像冰,狠得像刀,下手从不留情。
别说撒娇了,看谁不顺眼就是一脚,连句解释都懒得给。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照顾的小女孩,而是反过来掌控全局的主心骨。
“再敢瞎琢磨别的,我把你踢出这片林子。”
澜衿冷冷丢来一句,眼神如刀锋般扫过他。
螭漓立刻闭嘴。
早知道就不多那句嘴了!
原本说好他交代完就回去躺平,等着他凯旋。
谁知道这家伙神经一抽,非拉他一起——说什么“将功补过”。
他心里一阵哀嚎。
本来他已经溜到半路,准备找个树洞美美睡上一觉,结果被她半路截住,硬生生拽了回来。
理由冠冕堂皇,“之前犯的错,得你自己弥补”。
可实际上呢?
就是不想一个人走夜路,顺便找个倒霉蛋扛包背锅。
呸,纯纯白嫖劳动力。
嘴上抱怨,手底下却丝毫不敢停歇。
螭漓额角渗出冷汗,后背已被冷意浸透,那些死死盯着他的目光仿佛毒蛇的信子,一寸寸舔过脊梁。
他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下一秒就有一脚从背后踹来,狠狠把他踢倒在地。
这第二人格行事果断狠辣,说动手就动手,绝无半分虚张声势,更不会给任何人反应的余地。
他向来言出必行,一旦出手,必是雷霆一击。
几分钟后,螭漓停下脚步,抬起手,指向左边那条蜿蜒深入黑暗的小路:“我感觉……在这儿。这条道上,蛇兽留下的气息最浓。”
他的声音略带迟疑,但语气坚定,“腥臭味几乎凝成实质,连空气都带着黏腻感。”
“那小丫头肯定用了什么法子藏匿了自己的气味,但蛇兽这种生物天生对活物有强烈执念,尤其是对特定目标会死死黏住,不会轻易放弃。”
他缓缓分析道,“所以只要顺着这味道走,极大概率能追到她们。”
这话一出,江季、苍暝和萩夜立刻停止了彼此间的争执。
三人原本还在为该走哪条路吵得不可开交,此刻却齐齐收声,眼神交汇间竟达成空前一致。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异口同声地喊道:“走左边!”
声音重叠在一起,铿锵有力,仿佛敲响了出征的战鼓。
此刻,他们心里只有一个目标——找到容恺。
无论是为了任务、为了责任,还是为了心头那一丝隐隐的不安,他们都必须赶在一切变糟前,把她带回来。
……
楚婧望着第九只魔兽蹦跳着逃远的背影,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疙瘩,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刃。
她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四周残破的废墟与焦黑的石柱,心中疑云密布。
怪了。
她已经清理了这么多只受控的魔兽,按理说,怯尔早就该按捺不住现身干预。
可到现在,那人依旧如同蒸发一般,毫无踪迹。
容恺注意到她脸上凝重的神情,轻轻走近一步,低声问道:“你就这么想见那怯尔?”
楚婧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她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动,半晌才轻声回应:“还行吧。”
语气平淡,却藏不住心底的真实想法。
毕竟,事情早点了结,就能早点回家。
她不想在这片荒芜之地多待一秒,更不想牵扯进更多麻烦。
“那你等着。”
容恺忽然说道,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话音未落,他人便已消失在原地,仿佛被黑暗吞噬,连一丝脚步声都没留下。
楚婧愣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但她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喊他回来,只是默默站着,等待。
过了许久——久到她几乎以为自己被遗忘了——容恺才终于出现。
他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踱出,步伐沉稳,可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却比之前重了好几倍,像刚从尸山血海中归来。
楚婧鼻尖微动,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你又去宰魔兽了?”
容恺抬手抹了把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天气:“别担心,都是该死的。”
他的眼神却平静如深潭,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杀戮对他而言不过是呼吸般自然。
话音刚落,那个一直躲着不见的怯尔,竟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如同变魔术一般,凭空冒了出来,连空间波动都没引起半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