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胜利挺直腰杆子,双手背后,脸上全是得意:
“哦,咱家这院子嘛,我给你过了户,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
秦南城了然一笑,看老爹的眼神,莫名一股子“算你识相”。
气得姚胜利翻白眼,嘟囔一句:“臭小子!”
林熹微自然被公爹这个举动惊到了,精于算计的姚胜利,竟是舍得把名下最值钱的产业过户给秦南城。
看来,这个半大老头子终于看开了,这个家唯一能守住产业的人,只能是秦南城。
诚如他所言,院子给他,以后大家都有地方住,哪怕是姚伟杰,秦南城也不会亏待他。
如果院子过户给姚伟杰,那可就前途未卜了。
根据林熹微的记忆,姚伟杰真敢把院子卖了,换钱,然后去组建一个摇滚乐队。
进入80年代,京都这个地方,可是国内摇滚乐的天堂。
至于,黄二舅三人的脸色啊比那吃屎还难堪!
院子一旦过户到秦南城名下,别说他们住进来了,就算平时来做客都不见得很方便。
如果是以前,他们姐弟关系好,那他随便来,甚至把老娘送来住这里都行。
可是现在,彼此关系差不多要闹僵,院子又成了秦南城的产业,这还如何占便宜?
这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好!好好!胜利这个做法很正确嘛!”
最高兴的要数姚老爷子,一叠声夸赞:
“南城是长孙,熹微又怀了娃娃,咱们一家子往后要团团圆圆住在一起。”
这可就是一锤定音了,秦南城林熹微要住进来,板上钉钉。
姚伟杰趁机询问:“爷爷,这么多人,住哪屋咋分配?”
姚老爷子现在清醒得很!
“我与你奶奶那屋比较大,你哥你嫂子住那屋,以后还有俩孩子呢,回头找施工队过来,给那屋垒个火炕,方便娃娃们耍。”
“至于你,以后娶了媳妇儿,就住西厢房那小点的一室一厅。”
“没娶媳妇儿,我就跟你一起住,你现在住的这个屋,给你东竹姐留着。”
“算算日子,东竹也该回来了,家里不能没有她的落脚地,说出去那叫苛待亲闺女,让人笑话不是?”
“等你东竹姐嫁了,就该轮到你娶媳妇儿了。”
“到时候,你们两口子住西厢房,我住这边小屋。”
“你爹你妈在主卧,方便照顾我这把老骨头。”
言下之意,姚胜利跟黄利琳现在住的这个主屋,由家里长辈分着住。
姚老爷子把小院怎么住人,分配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
黄老太越听越着急,怎么就没自己的窝呢?
“哎!稍等等哈,亲家公、亲家公。”黄老太急吼吼插话:
“您这么一安排,那我、我……呵呵,我住哪里?”
她自己也晓得这话很奇怪!
可是,面对生存危机,黄老太顾不得那么多了,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姚老爷子这才回过头,似是这才注意到黄老太。
他以一种十分陌生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黄老太,直把她看得毛骨悚然。
仿佛下一秒,姚老爷子就要喊人进来,把她拖出去毙了。
“亲家公,您、您这……看啥嘛,不认得了?我呀!琳子妈……呵呵、呵。”
黄老太越笑越没意思,越笑心底越犯怵。
姚老爷子一辈子都在沙场驰骋,杀过无数的敌人,指挥大大小小战争不下上百场。
哪怕是教科书上赫赫有名的大型围剿战,他都指挥过好几场。
恢复正常状态的姚老爷子,看你一眼,就能让你膝盖发软。
“亲家公?不晓得这位大妹子……是谁呀?”
姚老爷子这话一出口,林熹微差点笑喷!
好嘛、好嘛,姜还是老的辣呀!
你跟我家爷爷当亲家,我家爷爷根本不认识你!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黄老太一听这话,急切解释:“亲家公,我呀,琳子妈,黄利琳的母亲,姚伟杰的姥姥,咱们可是儿女亲家。”
姚老爷子紧紧蹙眉,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咋没印象捏……”
黄老太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哪能没印象?我、我!琳子妈、琳子亲妈……”
老太太急赤白脸疲于解释,黄二舅父子俩暗中交换一个眼神,都心知肚明老爷子故意呢,揣着明白装糊涂。
“胜利,这大妹子谁呀?”姚老爷子扭头看姚胜利。
“哦,爸,确实是琳子妈,我丈母娘。”姚胜利越说声音越小,心虚得很。
“你个王八羔子,又招惹哪家姑娘了?嗯?”姚老爷子比秦南城还擅长老六招数:
“要是让望舒晓得了,指定大马鞭抽死你!”
得!
你爹倚老卖老,故意仗着自己曾经老年痴呆症记忆有断片,搁这里埋汰你呢!
……
林熹微算是看明白了——
姚老爷子假装记忆还停留在秦望舒时期,姚胜利后面娶的三个老婆,他统统忽略不计。
姚伟杰都急了:“爷爷!您看看我!”
言下之意,黄利琳是我妈,您认识我,没道理不认我妈呀!
黄二舅等人都清楚,老爷子指定故意的:
“姚伯伯,您不是还提到了姚东竹?”
黄二舅这是委婉提醒姚老爷子,既然您记得姚东竹,知道姚伟杰是谁,没道理不清楚黄利琳是谁,更没道理不知道我们母子几人是谁。
姚老爷子看一眼黄二舅父子俩,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小子有点意思,贼眉鼠眼,跟那旧社会给鬼子带路的汉奸一样,嘿!”
黄二舅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死这里:
“姚伯伯,您这说的啥话嘛,这都新社会了,不兴这一套说辞哈,我叫黄科,科学的科,是伟杰二舅。”
姚老爷子哪能不晓得他是谁?
“哎呦呦,这关系,有点乱,我才恢复了一点点,脑容量不够用,记忆也都乱七八糟,认不出你们是谁很正常。”
他扭脸看了看黄老太,又看了看地上打翻的面碗,问:
“大妹子,手坏了呀?”
黄老太又一次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下意识回复:
“不是、不是!手好着呢,是腰……”
“哦,腰坏了呀,还能坐着真是不容易,哎呀,人老了,总会有个头疼脑热、这里疼那里坏。”
姚老爷子捏着主动权,带节奏给他们挨个带到沟里:
“手没坏就行,不影响吃饭嘛,大妹子,你这得赶紧上医院住着,让那医生给你好生治一治,可不能留下坏根子,到时候成了瘫子可就麻烦了。”
一说瘫子,就跟踩了黄家母子的尾巴,他们当场变了脸色。
黄老爹就是瘫子许多年,自己遭罪不说,就连家里人也跟着受累。
这么多年了,好容易把黄老爹伺候走了,哪里还敢再来一个瘫子?
“不至于,那不至于!”黄老太慌忙否定,就跟避谶一样,生怕这个事情成了真:
“只是雪天跌跤摔了腰,医生说了,有点腰椎骨折,医院里打着石膏固定着呢!”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老腰,果真有石膏固定着。
黄老太从进门坐到沙发上,就是挺着的姿态,正是因为这节固定老腰的石膏。
……
“老年人骨头脆,腰椎更是紧要地方,可得好生养着,不然就是瘫子。”
姚老爷子一口一个瘫子,给黄老太一口闷气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奈何,她畏惧老爷子的威严,根本不敢跟人家翻脸。
姚老爷子扭脸再看黄二舅,毫不客气吩咐:
“你娘都这样了,你个不孝子,还不把人送医院去?”
黄二舅虽然也害怕姚老爷子,可是,他自幼被家里人宠着长大,底色很是混不吝:
“哎呦喂,您老这话说得呦,家里都快掀不开锅了,哪有那个闲钱供她住院?”
这句是铺垫,黄二舅后面紧跟着的话,其实是要求姐姐黄利琳出钱,然后,再要求姐姐去医院伺候老娘。
万万没想到!
姚老爷子毫不客气回怼:
“你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给老娘出钱治病,那叫‘闲钱’?你良心呢?狗吃了啊!”
黄二舅被姚老爷子指着鼻子骂,顷刻间,脸黑如锅底:
“您老这话可就过分了,啥猪狗不猪狗,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再说了,我姐也是我们家一分子,这钱该她出吧?”
“你姐没嫁人?”姚老爷子直接问。
“当然嫁人了。”黄二舅知道他啥意思,拿话头堵人:
“嫁人也该孝顺爸妈呀,不光出钱给老母亲治病,家里有事也该出一份力。”
“老爹死了,那就得想办法一起埋爹!”
“老娘病了,那就得出钱出力给老母亲治病。”
“侄子要娶媳妇儿,那就得竭尽所能帮衬侄子,出钱出力出房子。”
“那老话儿说得好,一家有事几家帮,木桶还得没有短板呢!”
“木桶有短板,那还能装水不?木桶只有一根很长的板子,那更是不能装水。”
“出嫁的闺女,谁不是竭尽全力帮衬娘家兄弟?这样有了事儿才能指望上娘家兄弟帮衬,您是老人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黄二舅故意用这一套传统孝道裹胁黄利琳,也故意堵姚老爷子的嘴。
他甚至走过来,递给姚老爷子一根烟,拿出一只金属防风打火机,甩开,砰呲一声,准备给老爷子点烟。
秦南城一步上前,格挡他的手:“屋里有孕妇,不允许抽烟,我爷刚恢复一点,也不能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