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哥!帖!诗帖来了!”
长孙冲的大嗓门炸响,惊得李恪差点把手里的平板玻璃掉下去。
他心头一跳,几步冲下三楼,一把抢过长孙冲手里的东西。
入手沉甸甸,是张挺括的洒金纸帖。封面几个墨字筋骨分明:“芙蓉园诗帖”。右下角一方小朱印,刻着“兰陵”两个篆字。
“兰陵诗社?”李恪眉头一动。这名字他听过,背后不是皇亲就是文坛大佬。拿到这帖子,等于一脚踏进了大唐顶级文人的圈子。
他翻开帖子,里面几行清秀小楷,邀请蜀王李恪赴芙蓉园中秋诗会。落款几个名字,头衔都响当当。
“头一份!恪哥,你是头一个接到的!”长孙冲比自己得了帖子还激动,“我刚从杜府过来,杜小姐也得了,但咱这是头一份!这面子,顶天了!”
李恪面上平静,“嗯”了一声,把帖子塞进袖子。心里却翻腾开了:顶级文会请柬!还是头一份!露脸的机会来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这消息传得飞快。
赵国公府。
长孙无忌捏着自家帖子,听完下人回报,嘴角一撇:“他也配去?一个整天跟砖瓦商贾厮混的皇子?让冲儿去!给我盯紧点,看他能闹出什么笑话!”说完,随手把帖子丢在案上。
东宫。
太子李承乾听完禀报,手指轻敲扶手。“李恪…芙蓉园…”他念了两遍,对身边人道:“告诉贺兰楚石他们,诗会上,眼睛放亮点。这位三弟,心思活络。”
杜府。
杜明月正对着一面小巧的玻璃镜整理鬓角,镜面光洁,发丝可见。
侍女进来,小声说蜀王府也接到了帖子,还是头一份。杜明月拿着玉簪的手微顿,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只轻轻“嗯”了一声。玉簪插好,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对几天后的诗会,莫名多了一点点说不清的期待。
李恪回府后,表面一切如常。
可一关上书房门,整个人就绷紧了。书案上摊开厚厚白纸,他抓着笔,眉头紧锁:
“床前明月光…不行,太简单…”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气势够,可场合…会不会太狂?”
“空山新雨后…意境好,应景吗?”
“长风破浪会有时…嗯…差点意思?”
要命!唐诗是背过不少,可哪一首能镇住芙蓉园那种场子?要应景,要有分量,还不能露馅…这比搞发明还费神!
长孙雨听说李恪要去诗会,比他还上心。
第二天一大早就拉着长孙冲,抱着一堆衣料冲进王府。
“恪哥!快试试这个!月白锦袍,带暗纹,穿上绝对精神!”长孙雨抖开一件新袍子就往李恪身上比。
李恪被那亮闪闪的料子晃了眼:“小雨,不就聚个会嘛,干净袍子就行。”这料子穿着太拘束。
“不行!”长孙雨瞪圆眼,“芙蓉园诗会!多少眼睛看着!杜姐姐肯定漂亮!你可是蜀王!”她又翻出玉佩和香囊,“羊脂玉显稳重!苏合香囊味道清雅!都得配上!”
长孙冲抱着胳膊嘿嘿笑:“恪哥,听小雨的吧。你天天泡工坊灰头土脸,该捯饬捯饬了。不然往那一站,人家以为你是修园子的工匠!”
李恪拗不过,只好由着她。但穿上月白锦袍,系上玉佩香囊,镜子里的人确实精神了不少。
人靠衣装,这话不假。
秦红梅知道李恪要去芙蓉园,眉头就没松开。
她在恪记找到正指挥伙计安装新式玻璃展柜的李恪,直接问:“殿下,芙蓉园里读书人心眼多。要不要我挑几个机灵兄弟,换衣服混进去,暗处盯着?”
李恪看着伙计小心翼翼地将大块平整玻璃嵌入木框,透明玻璃映出街景。
他回头,看着秦红梅眼中的担忧,笑了笑,摆摆手:“红梅,你的心意我懂。但这次不一样。”他屈指在光可鉴人的玻璃柜面上轻轻一敲,发出脆响。“对付那些人,这次…得用他们听得懂、看得见的‘道理’。”
诗会当天清早,李恪站在半身高的玻璃镜前。
镜中人,月白暗云纹锦袍,羊脂玉佩,苏合香囊,头发整齐。挺拔的身姿压下工坊的烟火气,眉宇间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理了理袍袖,看着镜中的自己。
嗯,至少像个能登大雅之堂的人了。
心里那点“用哪首诗”的纠结还在,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恪哥!好了没啊?”长孙冲的大嗓门准时在门外响起,“杜家马车到大门口了!再磨蹭真迟了!”
李恪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蜀王李恪”,转身,一把拉开了房门。
清晨阳光涌进来,月白袍子边缘仿佛镀了层淡金。
门外,长孙冲一身新衣搓着手。更远处,王府大门外,一辆青色帷幔马车安静停着。
李恪迈开步子,稳稳跨过高门槛,迎着阳光和长孙冲,嘴角扬起一丝挑战的弧度:
“走!去会会长安的才子佳人!顺便…亮亮千年后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