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记·天工开物珍赏会,开——始——!”
司仪清越的唱喏声落下,珍玩阁内瞬间落针可闻。
两名素雅宫装的侍女捧出第一件拍品。
绸缎揭开。
嗡!
惊叹声瞬间席卷全场!
一只淡绿琉璃杯!造型流畅简洁,杯壁在无数铜灯与铜镜聚焦的光芒下,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半透明。
光线仿佛在其内部温润流淌,纯净无瑕。
杯底一圈小小圈足,更显精致。
“琉璃净光盏,起拍价——五十贯!”司仪声音微扬。
“六十!”
“七十!”
“一百!”
竞价声瞬间点燃气氛!
最终,江南豪商以三百贯高价拿下,满面红光,如同捧回稀世珍宝。
一件件琉璃珍品接连亮相:浅蓝小碗如盛海水;别致小瓶线条优雅;憨态动物摆件栩栩如生……
每一次登场都引发更激烈的竞价。
五姓七望的家主们面色深沉,出手拿下几件精品,既是身份象征,也存了研究心思。
长孙无忌代表家族,不动声色拍下两件中等琉璃瓶,价格适中,姿态从容。
他端坐席中,目光幽深,心中飞速盘算这琉璃背后的惊人暴利。
那支琉璃牡丹簪一出,所有女眷目光瞬间凝固!
簪身剔透,花瓣薄如蝉翼,层层叠叠,灯光下似有露珠将坠。
花蕊一点极细金丝点缀,美得惊心动魄。
“簪名‘天香国色’,起拍价——两百贯!”司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两百五!”
“三百!”
“三百八!”
竞价在几位珠光宝气的贵妇和世家小姐间激烈展开。
长孙雨攥紧拳头,杏眼圆睁,几次欲言又止,看着飙升的价格只能恨恨跺脚。
杜明月帷帽下的目光流连其上,清雅眼眸映出点点流光。
当价格攀至八百贯时,一个清雅悦耳的声音响起:“一千贯。”
杜明月!
全场一静。
这价格对一支簪子已是天价!
先前竞价的贵妇无奈摇头。
长孙雨小嘴撅得老高。
司仪连喊三声,无人再应。
杜明月微侧首,向二楼李恪雅间方向,隔着轻纱颔首致意。
雅间内,李恪嘴角上扬:才女姐姐果然识货!值!
此时,太原王氏一位族老轻咳,示意随从捧上锦盒打开。
里面赫然也是一件淡绿“琉璃”杯,浑浊暗淡,气泡密布,正是李恪早期的失败品。
“蜀王殿下这琉璃,固然新奇。”王氏族老慢悠悠道,声音传遍全场,“然观之,与我王家早年收藏这件古琉璃器,似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殿下此物,价值几何?”
话里话外,暗示此物非稀世珍宝,或为仿古。
场中气氛微变,目光投向二楼。
李恪未及开口,前排贵宾席的河间郡王李孝恭嗤笑一声,举起刚拍得的浅蓝琉璃碗:“王老此言差矣!您那物件,浑浊不堪,气孔密布,不过熔炼不精的残次品,岂能与蜀王这纯净剔透、宛如天成之物相提并论?”
他身旁特意邀请的、曾在内廷造办处效力的老供奉捋须朗声道:“王爷所言极是!老夫侍奉宫廷数十载,所见西域贡品琉璃无数,论纯净、透光、工艺之巧,皆远不及恪记今日所出!此乃真正的‘天工开物’!”
他瞥了一眼王氏那杯,“至于那件…炉温不足的废料罢了。”
王氏族老被宗室元老和宫廷供奉当众驳斥,老脸涨红,在众人目光下灰溜溜收起锦盒,再不敢言。
世家鱼目混珠的算盘,彻底落空。
司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激动:“诸位!压轴重器——‘月魄流辉’!”
全场屏息!
两名侍女合力抬上蒙着厚厚黑绒布的托盘,置于展台中央。
司仪深吸气,猛地掀开黑布!
嗡——!!!
珍玩阁内瞬间陷入死寂,紧接着爆发出远超之前的、近乎失控的惊叹与抽气声!
一颗比成人拳头略小的琉璃球,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之上。
但这颗球,是活的!
通体纯净无色透明,球壁均匀得令人难以置信。
最震撼是球体内部!空心,其中封存着一汪流动的、银亮水银!
无数烛光透过纯净琉璃壁,被内部缓缓流动的水银不断折射、反射!
刹那间,整颗琉璃球仿佛由内而外散发出朦胧、清冷、神秘而变幻莫测的光辉!
光芒深邃,如同将一轮微缩的清冷月魄、点点流动的星辉封禁其中!
光影流转不息,恍如蕴含天地至理!
“夜明珠!真正的夜明珠!”有人失声。
“月魄流辉…神乎其技!”河间郡王李孝恭激动得胡须直抖。
杜明月帷帽下的眼眸,第一次清晰映出震撼与痴迷。
长孙无忌瞳孔骤缩,手指无意识捻紧袖口。
“压轴重器,‘月魄流辉’,起拍价——黄金五百两!”司仪声音带着破音的激动。
短暂死寂后,竞价瞬间疯狂,单位直接变黄金!
“六百!”
“七百!”
“八百!”
“一千!”
价格如野马脱缰!
五姓家主额头冒汗咬牙跟进。
江南豪商、西域巨贾加入战团。
价格闪电般突破一千五百两黄金!
最终,一位戴着黄金面具、声音沙哑、带西域口音的神秘豪商,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报出:“两千两黄金!”
全场彻底失声!
两千两黄金!相当于四万贯!足以在长安东市买下一条街的铺面!
司仪颤抖着连喊三声,无人应价。
“成交!恭喜这位贵客!”一锤定音!
神秘西域豪商微微颔首,自有随从办理交割。
无数道目光聚焦,他恍若未觉。
珍赏会在巨大轰动中落幕。
恪记所获财富之巨,令所有世家眼红心跳。
李恪“点石成金”之名,一夜响彻长安!
李恪刚下楼送客,便被长孙无忌拦下。
“蜀王殿下,好手段!”长孙无忌脸上带笑,眼中却无暖意,压低声音,“琉璃之利,令人叹为观止。不知…殿下这秘方…”
试探之意毫不掩饰。
李恪笑容谦逊:“国公谬赞。格物穷理,侥幸偶得。至于秘方…唉,烧制艰难,十窑九废,成本高昂,尚在摸索,实难称秘方。”
他熟练地将成本高、废品多的托辞再次抛出。
长孙无忌碰了软钉子,眼神微冷,正欲再言,一个清雅声音传来:
“蜀王殿下。”
杜明月在侍女陪伴下款款走来。
帷帽已摘,清丽容颜在灯火下更显光彩。
她手持刚拍下的“天香国色”簪,目光落在李恪身上,带着真诚欣赏:“郎君珍品,明月有幸得之,爱不释手。方才那‘月魄流辉’,光影流转,如梦似幻,令人神往。明月愚钝,不知其中光影流转、内蕴星月之玄妙,是何等格物之理?不知…郎君何时得闲,可否赐教一二?”
她问得坦荡,目光清澈。
李恪心中大喜,立刻将长孙无忌抛诸脑后,拱手笑道:“小姐过谦。格物之道,贵在交流印证。小姐若有兴趣,恪随时恭候,必当倾囊相告。”
他正愁没机会与才女姐姐多接触。
杜明月展颜一笑,如冰雪初融:“那明月改日再行讨教,先行告退。”
留下淡淡幽香,飘然离去。
望着杜明月消失的背影,李恪脸上笑容更深。
他无意识抚过腰间玉带,杜明月那句“光影流转、内蕴星月”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他脑中另一个更暴利、更颠覆的念头!
镜子!
玻璃镜子!
水银能附着在光滑玻璃背面形成清晰影像!比起琉璃,玻璃配方更简单(硅砂、纯碱、石灰石),更容易造出大块平板!镀上水银…那清晰度,足以将这时代模糊的铜镜甩开千百条街!其利润,恐怕比琉璃还要恐怖十倍、百倍!
他眼中瞬间爆发出比看到两千两黄金还要炽热的光芒,仿佛看到无数座铜山在眼前轰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