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放下笔,心头一阵不宁,竟真死了人,速度如此之快,做局的手段实在是恐怖。
拿人性的弱点祭刀,谁能躲过这一刀。
工夫不大,张元提着食盒走进书房:“小姐,您写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
半夏点了点头:“婶子今日听见人哭了吗?”
张元摇了摇头:“没有,许老奴在灶房忙碌没注意,清言道长说嚎了一声。”
“他们都吃过了?”,半夏心头叹了口气,这分寸把握的真是机关算尽。
“两位道长吃了四盘子,夸老奴厨艺好。老奴也吃过了,余下的分给众人了,给您做的排骨,您赶紧吃饭吧。”
边说话边在厅堂摆放食盒。
吃过晚饭,半夏没再写,早早的上床休息。
赵富贵的死,除了几个伙计气愤的咒骂几句屠夫,没人怀疑阿良,毕竟那么好的女子,柔弱而美丽,又能干什么坏事呢?
早上城门刚开,一辆马车匆匆出了城门,轿帘微撩,露出阿良那一张天生就我见犹怜的脸,此时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冷芒。
马车踏上官道刚行出十里,一个拐弯处一支雕翎箭的破空之音响起,车内传出一声惨叫。
车夫一脸惊恐的停了下来。
前方十步开外走过来一个面具男子,男子怀中取出令牌:“在下是丽竞门的人,奉旨捉拿要犯,十两银子马匹车辆征用,速速离开,否则你助要犯出逃治你个连坐之罪必满门抄斩。”
话音一落车夫手上多了个口袋,耳边一声喝斥:“滚!”
车夫吓的扑通跪下磕头:“爷饶命”,爬起来转身快速离开。
面具男子冷哼一声牵过马匹往前行。
一炷香时间后,阿良的尸体出现在乱坟岗,被几条野狗撕扯。
男子收拾起七百两银元宝,驱马离开。
半夏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洗漱一番躲进书房抄写经卷。
又到清明节,自己还需送些经文祈福。
整写了一日祈福经文,天渐黑蒙,半夏换了身黑袍领着张元出了院子。
走出二里地外,在一处十字路口给爹娘小弟和祖父祖母一一送去纸钱和经文。
五个火堆忙的团团转,偶尔旋风刮来,带着火焰的黄纸又四下飞散。
周围都是给先人送钱的火堆,人多也热闹,口中念念有词,一个比一个虔诚。
再起身,不知道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半夏一愣笑道:“多谢清言道长来给我们壮胆色。”
孔清言叹了口气:“先生不必客气,以后有事言语一声……家中竟再无亲人?”
“……嗯”,半夏心头一阵酸楚:“许我妨性大。”
“莫胡说八道的,回去吧,这会儿人清静就我们三个,一会儿都烧完人就多了”,孔清言陪着二人往回走。
刚走到十字路口中间,突然从东街窜出几匹快马,马匹好像受了惊一样,咴咴的仰头叫了两声,四蹄腾空飞奔而来。
十字路口两旁都是火堆自然看的分明,都在烧纸,路上也就他们三个十分突兀,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一愣神儿的工夫头马冲了过来。
哪见过这阵势,半夏吓傻了,没等惊呼只觉腰间一紧,身子腾空而起,恍惚间竟然是踩在马背上飞过去了。
张元也吓个半死,稀里糊涂也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
半夏脚刚一落地,腰间一松,连着五匹马已经跑出百米开外。
好一会儿缓过神,心头一惊,坏了,清言道长哪去了?千万别让马匹给踩死,急忙忙拉着张元往马匹飞驰的方向寻去。
刚走出几十步,只听扑通扑通几声响,五匹马栽在路中间瞬间气绝。
马匹一死,路两旁的百姓一哄而散。
半夏只觉有人拉了一下自己,一抬头心下松了口气:“道……”
一只手捂住嘴,拉着半夏匆匆混入人群。
张元跟在身后大气儿不敢出,道长不简单啊,五匹马全让他给弄死了。
半夏此时也反应过来,加快脚步往回走。
一路走到巷子口,孔清言低声耳语:“有人盯上我了赶紧回去,五匹御马竟然出现在南城,还让人下了毒。不是我干的,是毒发,你回去告诉我师父一声,我先走了,三日后让他卖了宅院也走……你多保重”,说完身形一晃又继续往前走。
半夏领着张元急忙回了院子里,孔德正在房门口负手而立。
半夏心头一阵自责,自己闯祸了,道长让三日不许出书房,到底还是没往心里去,如今无端连累了人。
走到近前躬身施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好一会儿小声将孔清言的话告知一遍。
孔德笑着看了一眼一脸惨白的二人:“这回知道害怕了?没事,他必把人甩了,好好宅院卖什么,去回房吧,罚你一个月不许出书房。”
“是,我听您的”,施了一礼领张元往正房走。
孔德目送人回了厅堂,闪身出了院子。
三日后,孔德到底还是卖了宅院,张元给蒸了两锅包子带走,不敢告诉小姐,自己哭了两场。
从四月到五月到六月,半夏没再出过院子,除了去茅厕也不出屋子。
刘世英一脸纠结的坐在茶楼雅间里,三个月,自己生生把人看丢了,女儿也老问,徒弟还不知道呢,死丫头躲自己干什么?罢了,许早不在南城了,自己还是去找徒弟吧,看看他怎么样了,结了茶钱起身离开。
六月初十,半夏领着张元结了次账,八两碎银零四百文。
掌柜的笑道:“先生,您这次还拿多少,一年的还是半年的?”
半夏苦笑:“叔,天气太热我也坐不住了,过了夏一次拿一年的。”
掌柜的点了点头:“也好,过了夏赶紧来。”
应了一声,主仆二人兴冲冲买了肉蛋回了院子。
一进院子半夏笑道:“今儿婶子辛苦多做点儿,中午请两位道长过来吃。”
张元咧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
回厅堂张元关了门,眼圈儿一红:“小姐,清言道长走后第三日老道长也走了,宅院早也卖了,道长不许老奴告诉您,让您无论如何撑过五月,如今六月便无事了。道长说他们离开与那晚没关系,让您别胡思乱想的,缘分未尽以后还会见面。道长说南城消息太闭塞,让您机灵些多听听外面的风声,银子够花就别傻抄。”
此时周生书肆走进来个十八九岁的男子,一身月白色的细布袍子,头上一支木簪束发,一身气度不凡,不是纪恩是哪个,如今身材又长了许多,两条腿也恢复正常。
掌柜的急忙迎过来:“这位公子,您需要点儿什么?”
纪恩笑着取出个账簿子:“我们家老夫人就喜欢这个字体,您这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