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停了，逆枫看乌云已经散去，正准备离开。
途经秀阁，看到有宫人慌慌张张进出，他不免多看了秀阁几眼，不过他对祁国内的事情不感兴趣，于是收回目光，举步离开。
秀阁里面，姜永仪已与祁藏谈好葛妍的事。
“祁王今日卖本太子一个面子，本太子会记在心上，今后祁王有需要，本太子定会大力支持。”
祁藏微微一笑，“本王期待与姜太子的合作。”
姜永仪看向“葛妍”，问，“可以走了？”
葛妍没有反应。
红缇真予等了一会，缓缓点头，“……嗯。”
姜永仪对祁藏行了一礼，以作最后告别。
红缇真予走前，偷偷看了祁藏身边的祁素逸一眼。
祁素逸神情冷淡，对他们的离开没有任何表示。
回去一路，红缇真予有幸搭上了姜永仪的软轿。
“啊……”红缇真予舒服地靠在软垫上，“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舒服的轿子。”
姜永仪皱眉看他，看样子是在等红缇真予的解释。
红缇真予接收到姜永仪眼神中的警告，缓缓坐直了身，举手解释，“我是不得已才附在葛妍姑娘身上的，绝对没有对葛妍姑娘做过任何不妥当的事。”
姜永仪眯眼警告道，“掂量好了再说话。”
红缇真予明白，葛妍可以知道他是红缇真予，但不能知道他和姜永仪是异魂者。
“是这样的。”红缇真予开始交代，“我现在的魂魄是不全的，有一部分在我自己的身体上面，就是我自己的身体。”
红缇真予特意强调了自己的身体。
姜永仪有些惊讶，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魂魄不全，不能在外游荡太久，只能临时找一个能自愿接纳我的人。”
“能自愿接纳你的人，难道只有妍儿一人吗？”
红缇真予道，“葛妍姑娘是我找到的第一个我们互相认识的人，找到她的时候，我已虚弱至极，不得不请求她的帮忙。”
姜永仪轻叹一声，道，“红缇真予还活着，你知道吗？”
红缇真予也叹了一声。
姜永仪道，“现在的红缇真予身上应该有别的东西在，你知道是什么吗？”
红缇真予摇头，“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姜永仪神色凝重，“这不是你搞的吗？你应该最清楚才是。”
“当时一心只为达成目的，哪里顾得了其他。”红缇真予根本不敢去回忆那时发生的事。
“罢了。”姜永仪看他，“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那天在招魂阵法附近，应该留有一个通道，通向的是一座岛屿，我以前去过那里，我觉得让我恢复的办法，应该就在那座岛上。”
姜永仪缓缓点头，“你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红缇真予想了一下，道，“但是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怎么说？”
“那座岛屿离北陆有一段距离，如果坐船过去，我担心变数太多，最好可以御剑过去，嗯……需要南陆神门的人相助。”
姜永仪呵呵一笑，“只怕南陆神门知道是你，会先把你抓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他们一回来就跟我说你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让我赶紧把南陆给隔开，少跟你们北陆接触，说什么避灾。”
“……”红缇真予扶额，“实在是当天太不顺利……”
“只能找南陆神门吗？”姜永仪问，“北陆无人可用？”
红缇真予在大脑中使劲翻找可用之人。
姜永仪看他想得难受，不禁道，“你在北陆的人缘那么差吗？都是当了十几年神门少主的人了，接触的人不少吧，就没一个信得过的？”
“……”红缇真予使劲想啊想，的确没想出一个让他放心的。
“你师父呢？”姜永仪问，“找他？”
“……也行。”
——
为了让红缇真予顺利出发去他所谓的岛屿，姜永仪决定暂留北陆，并派人出去打听厄散的下落。
确定休息的地方时，天差不多黑了。
红缇真予下了软轿，看着灯火通明的酒楼和站在酒楼外的姜国士兵，有些惊讶地问同下轿子的姜永仪，“你把酒楼包了？”
姜永仪点头，将他全身扫了一遍，挑眉道，“吃完饭就去睡觉，不用洗澡了。”
红缇真予无所谓地耸肩，“我很干净，不洗就不洗。”
姜永仪依然不放心道，“睡觉的时候把眼睛和手脚都管好，不要乱看乱碰。”
红缇真予笑了一下，道，“这……葛妍姑娘以后是不是还交不得闺蜜了？”
“这一样吗？”姜永仪心里呵呵，“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你是带把过的！”
好吧，红缇真予表示自己无话可说。
到了饭点，姜永仪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陪着红缇真予一起吃饭。
红缇真予吃得很开心。
姜永仪静静地看着他。
“吃啊。”红缇真予扫了他一眼，“饭菜要凉了。”
“冷尼国的事我听说了。”姜永仪看着他，轻轻道，“你真的不管吗？”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
“如果你愿意，我相信你有能力给自己多创造一些选择，我也可以帮你。”
红缇真予缓缓放下碗筷。
“我不是劝你放弃原来的选择，我是怕你后悔。”姜永仪无奈叹息，“我担心你折腾良久，最后还是一场空，目的没达成，还错失了弥补的最佳时机。”
红缇真予摇摇头，“我准备了好几年，可以说是孤注一掷，怎会轻易放弃。”
“可是你没有成功。”姜永仪轻轻道。
“不，我成功了。”红缇真予抬眼看姜永仪，“我只是还需要一个机会。”
姜永仪微微点头，“好吧，你心中有数便可。”
二人无言良久。
“真的死了很多人吗？”红缇真予突然问。
姜永仪喝了口茶，点头，“嗯。”
“……”红缇真予面露愧疚，“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世上没有圣人，不用给自己套什么枷锁。”姜永仪道，“忘了吧。”
红缇真予去拿酒壶。
姜永仪酒壶拿开，“妍儿不喝酒。”
“……”
红缇真予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要是一个废材就好了。”
“你想多了，你一直都不是当废材的料。”姜永仪微微一笑，“是你给自己的枷锁太重了，短短一世，没必要一直压抑自己，当个疯子比当傻子好，真的，至少痛快。”
红缇真予失笑一声。
姜永仪把酒给他移了过去。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的酒，笑问，“我可以喝了？”
“嗯。”姜永仪轻轻点头，“喝吧，看你怪可怜的。”
“……谢谢啊。”
——
逆枫出宫后，在街上碰到了瑰落。
二人碰面，皆是心照不宣地入了最近的一家酒楼，要了一个清净的隔间。
瑰落上下打量逆枫，笑道，“多日不见，你看起来又上了一把年纪。”
逆枫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研究一下异魂的事要怎么办吧。”
“红缇真予呢？”瑰落坐到他对面。
“祁王说他恢复了，我正打算去红缇门找他。”
“他好了，怎么看你还愁眉不展的。”瑰落道，“你不是最看重他的吗？既然他恢复了，那他搞出来的烂摊子直接扔给他自己处理不就好了？”
逆枫摇头，“愁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何事？”瑰落给自己倒茶，“祁王为难你了？”
“不是。”逆枫阖眼叹息，“是姜太子。”
“南陆姜永仪？”瑰落挑眉，“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找老夫谈了两件事，一件是跟永生有关的事，另一件……他希望把北陆现有术法引入南陆神门。”
“把北陆术法引入南陆神门？”瑰落微微眯眼，“他想干什么？”
逆枫看向窗外划过道道星光的夜空，疲惫道，“北陆神门这些年虽然违背神门先祖之愿大肆使用神门禁术，留下隐患，但也确实完善了不少术法，如今的南陆神门实力早已远不如北陆神门，姜太子大概是想弥补这些不足。”
“你答应了？”瑰落身体前倾，沉声道，“姜永仪的目的很明显啊！你要是答应了他，以后两陆还能继续太平下去？”
“他开了条件。”逆枫皱眉，“你还记得烟兽吗？”
“你是说十几年前绝种的烟兽？”
逆枫点头，“姜太子说，他知道当年烟兽绝种之事的来龙去脉，如果老夫答应把北陆术法引入南陆神门，事成之后，他会如数告知。”
“还有吗？”
“他送了一样让人难以拒绝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