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说着，推开他，就要往外跑。
何寓走过去，一把拉住她，“你听我说，顾驰渊真的是有事情没处理，才没有及时赶回来。”
他的掌心很热，像铁钳一样。
沈惜挣不开，回手揪住他衣领，“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
何寓眸色一暗，看着她，嘴唇颤了颤。
沈惜立刻读懂了他眼中的情绪，惶惶问，“顾驰渊到底怎么了？他跟你去了山区，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上飞机的时候，他也没来过一个电话。”
她越想越担心，身体好像陷入无边空洞。
何寓捏住她的手腕，却制止不了她的颤抖。
“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告诉我，他在哪里好不好？我要去找他！何寓，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从来没有寄望过小顾太太的身份，如果这样也不行，我可以永远不见他，我只求你，不要害他好不好？！”
沈惜的声音几乎干哑，胸腔剧烈起伏，用尽力气，却吼不出来。
她的言语和表情，让何寓面色一沉，“你以为，是我害了他？！”
“不是你，又是谁？为什么到现在他都没有出现？！”细白的手指在他衣襟上磋磨，薄薄的指甲刮过他的颈子。
何寓默了默，“沈惜，你冷静一下，听我慢慢告诉你。”
他的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一点一点安抚她。
“你心里很清楚，我会不会害顾驰渊。”
何寓说着，手指勾了下她的发，又将发丝轻轻拨在耳后，
“那天他跟我去山区，帮我吸引出了那帮人。我们刚抓到挖陷阱的人，山顶的塔楼就塌方了，好几个帽子都埋在里面，我赶到的时候，现场一片狼藉，也没找到你四叔。”
他捏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
“那边山都有滑坡，当地已经派了人手在清理寻找。我现在觉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我们还有很大的希望。”
沈惜曾经思考过，人最绝望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模样。
是如何流泪，怎样悲伤，或者是歇斯底里，又或失去对生命的渴望。
何寓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沈惜终于明白，
原来悲伤，是感受不到的。
魂魄好像离开躯体，整个人就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虚幻里。
她眼前，何寓的一张脸已经模糊了。
她分不清颜色，也看不到方向。
唯一的反应，是双腿一瘫，倒在地上。
只滑下一半，腰身就被何寓捞起来，他扶住沈惜，坐在沙发里。
双臂撑着沙发扶手，弯下腰，目光里充满担忧，“沈惜，你看看我好不好？或者，你跟我说句话？”
沈惜的一张脸，如果被蜡封住一般，木呆呆的，只有眼泪无声落下。
何寓心头一紧，一把将沈惜抱在怀里，“你不要这样，我一定会找到他，让他平安归来的。”
“何寓，你不是我，你体会不了，我现在的感受。”
沈惜终于开口，抬起手臂，在自己与男人间撑出空隙，“如果他不在了，我……”
“你怎么样？”何寓颤声问着，粗粝的指，抚上她的眼角，“沈惜，你就那么离不开他？”
沈惜的眼色是寂寂的，空茫的。
如漆黑夜空中，惨白的月影。
“何寓，让我去南省吧，我要去现场守着救援队。”
她祈求着。
何寓望入她的眼睛，坚决摇摇头，“不行，那地方在下大雨，非常危险。”
“那你要怎么样？把我关在这里，一直一直等他的消息？”
一瞬间，她的绝望，与他的坚定，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惜，我绝对不能让你再置于危险之中。”
……
沈惜躺了三天，不吃不喝。
何寓急得没辙，叫医生给她打了营养针。
打针的时候，沈惜在挣扎，是何寓按住她，让营养液顺利注入身体。
沈惜哭着，咬他的手臂。
何寓在她耳边轻轻说，“你有没有想过，是为孩子好？”
沈惜愣了。
他的话没错，从南省回来，到现在生理期都没来。
她的精神高度紧张，根本没注意到这回事。
只有何寓考虑到了。
他感到沈惜的迟疑，又哄了句，“南省救援有进展了，废墟里，并没有他。”
沈惜的眸子亮了亮，如暗夜里，一点微弱的光。
“你是说，他还活着吗？”
何寓敛眉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沈惜抬起眼，淡淡扫过他，“何寓，我想吃些东西。”
她的一句话，菜肴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
沈惜忽然变得极冷静，“何寓，这件事肯定有问题。”
男人眉目冷清，望着她。
“你如果当我是妹妹，就带我去南省看看，我保证好好的，绝对不做伤害自己的事。”
她说着，也盛了一碗饭给何寓，“你也吃些吧，这几天，你也饿瘦了。你跟我说说，那天在南省山区，你跟顾驰渊肯定抓到了人，否则你不会带我回北城。然后呢？方家的计划败露了？”
何寓的手一顿，垂着眼，“人抓到了，姜倩倩听到的没错。方家的阴谋被破坏了。”
沈惜泛起安慰的笑，“至少，你们的计划没有白费，他也没有白跑南省一趟。”
何寓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你这好像算苦中作乐。”
他顿了下，见沈惜真的平静下来，眼中闪过一道影，“沈惜，如果他真的很久以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可不可以让我来照顾你？”
琥珀色的瞳仁里，是一簇簇的期待，就好像苦药里的一点糖。
沈惜看着他，端着碗的手指颤了颤，“如果没有他，我就去庙里青灯古佛。”
“啪啦”，何寓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面，他望着沈惜，唇角泛出一丝苦涩笑意，
“我以为我对于你，跟旁人总是不同的……”
沈惜的眼角泛起湿意，“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我从来没有觉得他会出意外。一定是有别的原因，让他迟迟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