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会后,安排了一场小型宴会。
程华露准备代表顾氏出席,沈惜也同她一起。
“酒量怎么样?”程华露补妆的时候,拎着睫毛问沈惜。
“不好,”沈惜揉揉发酸的眼睛,“程经理,我能不能不去。”
“何总母亲不舒服,去了急诊,所以他要晚一些到,”程华露涂口红,“我单枪匹马,显得不太礼貌。你自己掂量着,都是文明人,不会刻意灌酒。”
到了现场,沈惜才知道,这次何氏与婴英集团的合作,里面还有汪厚泽的关系在。
今天汪老板也来了,他注重保养,穿着考究的中山装,精神利落,也没老男人标配的啤酒肚。
只有鬓角是灰白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只有五十出头。
汪厚泽与程华露兄妹相称,推杯换盏时的眼神,旁人看来,交情深厚。
同桌的客人问起沈惜,程华露瞄着她,“我的小助理,今天的签约会,她立了功。”
一旁的服务员有眼色,立刻给沈惜倒了酒。
沈惜不好推脱,端起小杯,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滑过喉咙时,嗓子热,是烈酒。
程华露拍拍沈惜的手,“脸有点红,吃点菜,练酒不能急。”
汪厚泽轻轻放下筷子,目光在沈惜脸上逡巡,一抬手,“给沈小姐炖一盅人参雪蛤汤。”
汪厚泽是川省商界响当当的人物,在北城也有些名头。
今天这桌上的人,属他最尊贵。
他的话一出,一桌人多看了沈惜几眼。
心知肚明着汪厚泽对这姑娘有点意思。
程华露了然一笑,端起酒杯,“我替沈小姐谢汪总。”
汪厚泽拧了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正要拿杯。
一个斯文的金丝眼镜男人说了句,“应该沈小姐亲自谢。”
沈惜无措,望着程华露。
只见这女人微微一笑,给沈惜倒了酒,“是该你亲自谢。”
沈惜走到汪厚泽身边,杯沿靠下抵过去,“谢谢汪总。”
一杯酒见底,沈惜抹了下嘴角的残酒。
一张脸,潋滟光华。
汪厚泽的皱纹展了展,轻轻拍了下沈惜的手背,“沈小姐,有些量。”
酒过三巡,一桌人醺醺欲醉。
众人照顾沈惜年纪小,汪厚泽也对她特别关照,便很有默契的都没再让沈惜喝酒。
程华露酒量了得,没有一点醉意。
她见大家没尽兴,提议到,“楼上有KtV,我们去唱几首安静的老歌,解解酒。”
包间里一排沙发,汪厚泽坐在最中间,大家围着他,划着屏幕,开始点歌。
“汪总想听什么?”
“《甜蜜蜜》。”
“男人唱《甜蜜蜜》?”
“程总来唱?”
程华露摇摇头,“邓丽君唱红这歌的时候,二十出头,我都三十多了,没韵味。”
说着,她拿起话筒,“小沈,你试试?”
沈惜在学校是个小文艺骨干,唱歌也不怵场。
可今天这场合,她想到了要“藏锋芒”。
表现得好,只会勾起男人们更多的征服欲。
沈惜捧起话筒,敛住眉眼,轻启朱唇。
尾音有些拿捏不稳,带着钩子,颤颤的。
一听就是没怎么唱过歌。
但这姑娘胜在认真,站在屏幕前,一字一句地找节奏。
软糯糯的歌声,随着包厢门的开合,隐隐约约飘进灯影微暗的走廊里。
刚走出电梯的何寓,站在门口,就碰见两个男人扶肩搭背地跑出去抽烟。
包间里,大屏幕的白光映在沈惜脸上。
眼波温柔,颊似蔷薇,指尖轻轻打着节拍。
却少有几拍,能打在点儿上。
一旁的卡座里,程华露殷勤地给汪厚泽倒啤酒,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沈惜的侧脸上。
何寓眉目一凛,捏出一支烟,夹在指间,推开一旁的侧门。
包间里,伴随着曲调婉转,程华露问,“尹丽丽今天怎么没来?”
汪厚泽低沉一笑,“起早不舒服,验出两条线。”
“怀孕了?”程华露惊讶。
汪厚泽有些得意,“她要是愿意,就生下来,养在哪儿都可以。”
“恭喜汪总,老来添子。”
程华露又喝了半杯,“就是苦了汪总,孕早期的女人不能碰。”
汪厚泽目光一闪,端起酒杯,看向沈惜,“也不知其他人,愿不愿意。”
……
沈惜是在唱完整首歌曲后,被汪厚泽灌了两小杯酒的。
她再抬头时,程华露已经不见踪影,包厢里,只剩汪老头和一堆男人。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汪厚泽愿意,沈惜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
沈惜跌在沙发里,摸了下手机,强撑着想给顾驰渊打电话。
可刚划亮屏幕,手机就被夺过去。
刚才劝她敬酒的金丝眼镜男扔了手机,一把按住沈惜的肩膀,“你若没想进这行,唱什么歌,敬什么酒?”
他捏住沈惜的下巴,“听汪爷的话。”
说着,手往下挪,想按住沈惜的胳膊。
酒气,烟气,光怪陆离的灯,都一点点抽走沈惜的理智和勇气。
她咬着唇,低了一声,“混蛋!”
说的时候,沈惜的手扒住茶几,握住一把水果叉子。
在金丝眼镜猥笑时,沈惜举起叉子,直接刺在他手背上。
男人的惨叫惊动了周围的人,他抽回胳膊,甩手给了沈惜一巴掌。
另一个人跑过来,拽开受伤的男人,“划个口子,狗嚎什么!跟我走,别坏了汪爷的兴致。”
沈惜强撑着坐起来,惊恐地盯着黑暗中,老男人道貌岸然的脸。
他不慌不忙地燃起雪茄,浓重的烟气里,哑声到,“今天这局,北城的头把交椅来,也要给我面子。你不如乖乖的,少受些苦。”
包间的门,在氤氲的灯光下豁然拉开一道光线。
男人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大屏幕一帧帧流过的画面里。
好像神明,捡回沈惜快要飞散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