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宋云淮的院子,院子里还亮着灯,看影子,是在看书。
这样勤奋的人,确实当得殿试一甲的名头。
许砚宁前脚刚走,宋云淮后脚就出了门,身后还跟着个小男孩,小男孩怀中抱着书,一边跟着宋云淮后面一边说:
“哥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宋云淮面色悲伤,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是那日在城外他才知道,给予他鼓励、资助他科举的姑娘是成王妃。
这段时间,他带着阿童一起读书,直到殿试完回来才知道这个消息。
没想到红颜薄命是真的。
阿童强忍着泪水:“我要给姐姐报仇!”
许砚宁没杀他,还给了他足够让他活下去的粮食,是他的恩人。
宋云淮拍了拍阿童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阿童太小了,去刺杀路平铮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许砚宁本来打算直接回去,但是回去的路上经过成王府,她看见之前养的狸猫跳上了围墙,歪着脑袋朝着她喵喵叫,她瞬间就走不动道了。
脚步一转,飞身上了围墙,蹲着摸了摸狸奴的脑袋,狸奴享受似的蹭着许砚宁的手心,它的毛一如之前顺滑,是被精心饲养的。
“栖梧?”玄因的声音带着惊讶。
许砚宁带着面具,玄因是从面具认人的。
许砚宁顺着声音看过去,玄因瘦了一圈,现在看见她没有之前那样警惕了。
许砚宁在墙头坐下,狸奴就走进许砚宁怀中露着肚子。
许砚宁问他:“你还在这里?”
玄因眸光闪了闪,苦笑一声:“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他已经确定了,七镜司真的挂了许砚宁的追杀令,不过同意是路平铮同意的,但是按照路修远和路平铮的关系,路修远不可能不知情。
所以路修远是知道的,路修远纵容池生春对许砚宁的追杀令,将许砚宁置于危险之中。
玄因不是没想过离开,可是离开了成王府,他还能去哪里呢?
许砚宁晃悠着腿:“你想走就走,还有人能拦着你不成?要是实在不行,就回药阁吧。”
药阁是玄因从小长大的地方,也算是玄因的家了。
玄因张了张嘴,随即苦笑一声:“药阁还会让我回去吗?”
他当时是自愿退出药阁的,从来没有人退出药阁又加入药阁,药阁也不是非他不可。
“我可以帮你。”许砚宁说:“但是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玄因:“什么问题?”
“你到底为什么退出药阁?”
之前好歹是搭档,许砚宁对玄因是有些了解的,再加上玄因本就是她从外面捡到药阁来的,所以她也算是玄因的恩人。
离开药阁,显然不是最好打算。
在药阁,以玄因的能力是可以坐上长老的位置的,到时候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突然退出,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玄因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说着:“我自小失去双亲流落街头你应该记得吧?是你救了我。”
那段时间,山匪横行,许砚宁经常用栖梧的身份劫富济贫,教训一些恃强凌弱的人,恰巧路过那片山,那些山匪打劫她,她顺水推舟就进了山匪的寨子。
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山匪为祸一方。
那些被山匪抓住的人,要么向其家人勒索钱财,要么就卖掉换钱,所以她当即就把那个寨子铲平了,救出来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玄因就是其中一个。
许砚宁点了点头:“还记得,你当时也就十岁。”
十岁的玄因固执地要拜她为师,要跟她学武,她没有收徒的心思,转手就丢给了姜隐,于是玄因成了药阁的杀手。
玄因继续说:“我想找到我的家人,我还记得,我娘是燕国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但是住在京都的。”
许砚宁挑眉:“所以你就来了这里?那也用不着退出药阁吧?”
留在药阁也不会妨碍他找人。
“后来我找到了,我娘死了,病死的。我打听到她之前在成王府当过差,所以想体验一下。”
孩子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去了,很快就患上了心疾,心疾难医,没多久就病逝了。
等他找过来时也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坟,坟墓还是靠着街坊邻居帮着打理的,不然早就长满了野草。
其实玄因已经记不清娘亲长什么样子了,但他一直想着回家,他是有家的,可找到了家却失去了亲人,痛苦围绕着他,他就想着在娘生活过的地方生活。
所以他退出了药阁,到了成王府当差,恰好他会武功,做事利落嘴又严,所以是路修远身边的近侍。
许砚宁没说话,她能体会到玄因的痛苦,至少玄因能回家,她想回都回不去了。
许砚宁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找时间回药阁吧。”
玄因目送许砚宁离开,狸奴坐在墙头看着许砚宁离开,原本摇着的尾巴渐渐垂落下来,月光下,有着淡淡的忧伤。
许砚宁翻墙进了院子,兰灼池的屋子暗暗的,许砚宁以为兰灼池已经睡下了,翻窗回到自己的屋子才发现有人。
那双眼睛在黑暗里格外明亮,许砚宁吓了一跳,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兰灼池。
许砚宁问:“你怎么在这里?”
兰灼池委屈巴巴:“等你回来。”
许砚宁拍了拍兰灼池的脑袋:“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你可以放心。”
许砚宁不明白兰灼池为什么总担心她的安全,只能归咎在兰灼池现在的状态太依赖人了。
兰灼池拉了拉许砚宁的衣袖:“你去了好久。”
“我好想你。”
许砚宁愣住了,没想到兰灼池会说这样的话。
但是转念一想,兰灼池现在没有记忆,一身蛮力,空有内力而无法尽数使出,说话也是最近才会的,这样的情况下可能并不明白想念的意思。
许砚宁对着兰灼池笑笑:“我会一直在。”
兰灼池见许砚宁笑着,他心情好了不少,脸上挂着黏腻的笑:“我会保护你。”
许砚宁“嗯”了一声。
至少在进宫前,她还不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