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归心：邢成义的年终抉择
十二月的bJ，风裹着碎雪粒子，打在宿舍窗户上“沙沙”响。邢成义坐在床边，手机还贴在耳边，王红梅的声音像刚温过的糖水，裹着暖意顺着听筒往心里钻：“成义，人汐今天早上醒得早，趴在我怀里扒拉你那件蓝色外套，小手指着衣服上的纽扣，嘴里‘爸爸、爸爸’地嘟囔，虽然说不清楚，可我知道她是想你了。”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亮着，停留在昨天王红梅发来的照片上——一岁的邢人汐穿着粉色连体棉袄，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上，正攥着个小馒头往嘴里送，嘴角沾着一圈面粉，像只沾了糖霜的小团子。照片下面还有王红梅的留言：“人汐现在能自己抓着馒头吃了，就是总把面粉弄得满脸都是，你要是在，肯定会笑她。”
“我知道店里年底忙，”王红梅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体谅，“可年根底下，家里总盼着人齐。你妈上周去集市扯了块花布，说要给人汐做件新棉袄，选了浅粉色，说女孩子穿这个显白；你爸也天天去村口的快递站问，说给你寄的腊鱼腊肉早就发了，怕路上冻坏了，想让你早点吃到家里的味道。”
邢成义喉结动了动，原本想说“再等等，忙完这阵就回”，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带着哑意的一句：“我知道了，红梅，我想想。”挂了电话，宿舍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雪粒子落地的轻响，他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楼下老槐树上积了层薄雪，光秃秃的枝桠晃在风里，像极了他此刻空落落的心思。
人汐去年冬天出生，他陪了满月就来bJ了，算到现在，快一年没抱过女儿了。上次视频，王红梅把手机凑到女儿面前，人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屏幕里的他，小手伸出来想摸，却只碰到冰凉的玻璃，最后委屈地瘪了瘪嘴，把头埋进了王红梅怀里。那一刻，邢成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慌。
“成义，该去店里了！今天要蒸二十笼花卷，中午有个公司团建的大单，庄哥让咱们早点备菜！”魏玉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伴着轻轻的敲门声。邢成义应了一声，把手机揣进棉袄内兜，又摸了摸兜里那张皱巴巴的照片——那是人汐百天时拍的，他特意洗了张带在身上，想女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走到楼下，寒风一吹，邢成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又紧了紧。巷口的早餐摊冒着热气，卖包子的张叔戴着棉帽，脸冻得通红，却还是笑着打招呼：“小邢，今天还吃俩肉包？你前阵子说爱吃我家萝卜馅，我特意多包了点，热乎着呢。”“张叔，今天来一个就行，再要碗小米粥。”邢成义递过钱，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萝卜的清甜混着肉香在嘴里散开，可他却没尝出往常的滋味——满脑子都是人汐伸着小手摸屏幕的模样，还有那句含混不清的“爸爸”。
“想啥呢？走快点，庄哥都在后厨检查鸭坯了！”魏玉华从后面追上他，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新鲜的生姜和葱段，“昨天你说炖羊肉汤缺生姜，我早上绕路去菜市场买的，还挑了最嫩的葱，等会儿给团建的客人加进去，保准他们夸香。”邢成义点点头，加快脚步，心里却暖不起来——魏玉华还不知道，他已经在琢磨着辞职回家的事了。
后厨里早就热闹起来，抽油烟机“嗡嗡”转着，蒸汽从蒸箱里冒出来，裹着面香和肉香。庄传鹏正拿着手电筒，照在鸭坯上仔细看，时不时用手摸一下鸭皮的厚度：“成义，今天的鸭坯得提前半小时进烤炉，团建的客人十二点准到，别耽误了。”“好，庄哥，我这就准备。”邢成义放下早餐，挽起袖子就去搬鸭坯，指尖碰到冰凉的鸭坯，却没觉得冷——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他想回家，想抱着人汐，闻闻女儿身上的奶香味。
王霞在旁边揉着面团，准备做千层油面花卷，看到邢成义过来，笑着说：“成义，你昨天教我的芝麻花卷，我今早试了试，刚端出去就被客人点了两笼！等过几天我再跟你学学南瓜馒头，人汐那么小，吃南瓜正好，软乎好消化。”邢成义笑了笑，心里却有点发酸——王霞还记着人汐的情况，可他这个当爸爸的，却连女儿第一次自己抓馒头吃的样子都没亲眼见过，只能通过照片和视频脑补。
杨建军正在切羊肉，“咚咚”的刀声响个不停，肉块切得大小均匀，他抬头对邢成义说：“成义，等会儿炖羊肉汤，你多放两勺羊油，天冷，客人喝着暖和。对了，我昨天买了点婴儿能吃的小颗粒红枣，煮在粥里软甜，等会儿给你装袋，你带回去给人汐熬粥喝，孩子吃了好。”邢成义连忙道谢，眼眶却有点发热——杨建军总记着人汐还小，连食材都挑适合婴儿吃的，可他这个爸爸，却连女儿的辅食都没亲手做过一次。
忙到上午十点，蒸箱里的花卷终于熟了，邢成义打开蒸箱，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芝麻和葱花的香味。他把花卷装进竹篮，刚要往前厅送，就听见魏玉华在跟张可聊天：“张可，你年底啥时候回家？我打算腊月二十走，回去给我儿子买个遥控汽车，他上次视频跟我要了好多次。”张可笑着说：“我腊月十八走，我妈说给我留了我爱吃的腊肠，还说要带我去买新衣服。”
邢成义站在原地，手里的竹篮差点没端稳——魏玉华和张可都在盼着回家陪孩子，他又何尝不是？人汐现在正是认人的时候，要是再错过，说不定下次回家，女儿都不认识他了。上次王红梅说，人汐晚上睡觉总爱抱着他的旧毛衣，说“有爸爸的味道”，听到这话时，他差点就订了当天的火车票。
“成义，发啥呆呢？花卷该送前厅了！客人都快到了！”庄传鹏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邢成义连忙应了一声，端着竹篮往前厅走。路过收银台时，他想起之前杨晶晶在的时候，总爱跟他聊家里的事，说孩子小的时候最依赖父母，错过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现在晶晶回老家休养，不知道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说不定，回老家守着家人，才是最踏实的选择。
送完花卷回到后厨，邢成义没再去搬鸭坯，而是走到角落里，掏出手机给王红梅发了条消息：“红梅，我想好了，年前回去，这两天就跟庄哥说辞职的事。”消息发出去没几秒，王红梅就回复了，还带着个跳起来的小人表情：“真的吗？太好了！我现在就去给人汐换身新衣服，等你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她漂漂亮亮的！”
邢成义看着消息，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收起手机，转身去帮王霞揉面团，王霞看他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不少，笑着问：“咋了？有啥好事？刚才还愁眉苦脸的，现在眼睛都亮了。”邢成义一边揉面一边说：“霞姐，我打算辞职回家了，年前就走，想陪陪人汐和红梅。人汐才一岁，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不想错过她成长的日子。”
王霞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啊！早该回去了！孩子这么小，天天见不到爸爸怎么行？你放心，辞职的事跟庄哥说，他肯定能理解——庄哥那人最懂顾家，上次飞哥走的时候，他还特意多给了半个月工资呢。”邢成义点点头，心里更踏实了——他知道庄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肯定会支持他的决定。
中午团建的客人到了，后厨一下子忙了起来。邢成义负责蒸馒头、端菜，魏玉华忙着煮火锅，王霞和张可则在旁边帮忙装盘。忙到下午一点多，客人才渐渐散去，大家都累得瘫坐在椅子上，杨晶晶端来几杯凉茶，递给每个人：“今天可真是忙坏了，不过客人都说咱们的菜好吃，尤其是成义哥做的南瓜馒头，有个带孩子的客人还问能不能打包几个，说孩子爱吃。”
邢成义接过凉茶，喝了一口，笑着说：“喜欢就好，下次要是还想吃，让他们再来。”魏玉华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成义，你做的馒头越来越好吃了，要是你走了，咱们后厨可就少了个‘馒头达人’了。”邢成义愣了一下，才想起还没跟魏玉华说辞职的事，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华哥，我打算年前辞职回家，想陪陪人汐。”
魏玉华愣了几秒，随即笑着说：“好啊！回家好！人汐那么小，确实需要爸爸在身边。你走之前，咱们得好好喝一杯，算是给你送送行。对了，你回去后，记得给我发人汐的照片，我还没见过小家伙长啥样呢。”邢成义连忙点头：“一定！到时候给你发她吃馒头的照片，保证让你笑。”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邢成义找到庄传鹏，跟他说了辞职的事。庄传鹏正在整理订单，闻言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说：“想好了？不再多留阵子？年底店里忙，要是你留下，我还打算给你涨工资呢。”邢成义摇摇头：“庄哥，谢谢您的好意，可我还是想回家。人汐才一岁，我不想错过她成长的日子，钱以后还能挣，可孩子的童年就这一次。”
庄传鹏点点头，没再挽留：“行，我懂。你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就该回去陪陪家人。工资我让财务这两天给你结了，再给你多算半个月的奖金，算是咱们店里的一点心意。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邢成义连忙道谢，眼眶有点发热——他没想到庄哥不仅没为难他，还多给了奖金，心里满是感激。
下班回到宿舍，邢成义开始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物、一本菜谱、还有那张人汐的百天照。他把菜谱放进包里，这是他来bJ后攒的，里面记着做馒头、炖菜的方法，回去后可以做给人汐和红梅吃。收拾完东西，他掏出手机，给王红梅发了条视频，王红梅很快就接了，镜头里，人汐正坐在爬行垫上，手里攥着个小玩具，看到屏幕里的邢成义，眼睛一下子亮了，伸出小手对着屏幕“啊啊”地叫。
“成义，你啥时候回来？我跟人汐都等着你呢。”王红梅的声音带着期待，邢成义笑着说：“我这两天就收拾好东西，买了票就告诉你，争取腊月二十之前到家，咱们一起去赶年集，给人汐买个小老虎玩具，明年是虎年，正好应景。”王红梅笑着点头，把镜头凑近人汐，人汐伸出小手，在屏幕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挂了视频，邢成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满是期待。他想起回家后，就能抱着人汐，闻着女儿身上的奶香味；就能给人汐做南瓜馒头，看着她把面粉抹得满脸都是；就能跟红梅一起，带着人汐去赶年集，买红灯笼、贴春联——这些平凡的小事，却是他这一年来最期盼的日子。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邢成义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辞职回家或许会少挣点钱，但能陪伴女儿成长，能守着家人，这些比什么都重要。岁末的风虽然冷，却吹不散他归心似箭的心意，也吹不灭他对未来的期盼——他相信，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日子平凡，也会过得热气腾腾，满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