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庄老师被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一阵红一阵白。
会场里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小小的对峙上。
坐在中间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校领导皱紧了眉头,看了眼一脸坦荡的贝米,又看向庄老师和眼神躲闪的孙梅,心里有了数。
他清了清嗓子,一锤定音:“好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实践出真章,就按杜老师说的办。”
“这个周末,学校食堂小厨房,准备好材料,你们俩现场做,谁做得好,做得真,这推荐名额就是谁的,就这么定了。”
“没问题。”贝米答应得干脆利落,声音里透着满满的自信。
而孙梅像被抽走了力气,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创业讨论会结束后,刘娟拉着贝米的手,兴奋得脸颊泛红:“贝米,陪我去趟新开的四季香副食店好不好,他们招晚班兼职,我想去试试。”
这份兼职对她攒学费很重要。
贝米刚在会上展示完自己研制的蜜渍酸杏脯,赢得了老师们的一致好评,心情正好,爽快地点头:“行啊,反正我也没事,陪你去。”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四季香门口。
这家副食店门脸不大,但玻璃擦得锃亮,里面货架摆得满满当当,看着挺正规。
刘娟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那我进去啦。”
“加油,肯定行。”贝米给她打气。
目送刘娟走进店里,贝米百无聊赖地站在街边树荫下,眼睛随意扫过对面的店铺。
突然,她的视线定住了。
马路对面,一家新开的糖果店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微微弯着腰,专注地透过玻璃柜台挑选着什么。
贝米惊讶地眨了眨眼。
季延礼在这儿干什么。
买糖果?前天给他的那罐蜜渍酸杏脯,这么快就吃完了?
那可是满满一大罐!她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小情绪,像是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没被珍视。
抿了抿唇,她噘着嘴,像只被抢了小鱼干的猫,气鼓鼓地穿过了并不宽阔的马路,径直走到季延礼身边。
季延礼指着柜台里一种裹着彩色糖纸的水果硬糖,对售货员说:“同志,麻烦称半斤这个。”
他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贝米伸出白皙的手指,带着点小脾气,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他军装下劲瘦的腰侧。
“嗯?”季延礼眉头瞬间蹙起,带着被打扰的不悦,转过头。
当看清戳他的人是谁后,他脸上的烦躁很快被愕然取代。
贝米就站在他身侧,仰着小脸,湿漉漉的杏仁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哀怨,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季延礼!”她的声音又脆又亮,带着点娇气的质问,“我给你的酸杏脯,你全吃完啦?”
季延礼被她这直白的质问弄得一愣,随后非常诚实地点头:“嗯。”
那罐酸甜开胃的杏脯,确实空了。
“这么快?”贝米这下是真惊讶了,眼睛瞪得圆圆的,“那么大一大罐,你、你怎么吃的?”
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平时话少得像金疙瘩的男人,抱着玻璃罐子吃蜜饯的样子。
季延礼被她问得语塞。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天下午的画面,他拎着那个罐子站在训练场边,一边看着新兵蛋子们挥汗如雨地练队列,一边无意识地,一块接一块地把杏脯往嘴里送。
等反应过来,罐子已经见底了。
那滋味,酸酸甜甜,让人上瘾,又像带着点她身上的气息…
他脸上出现了几乎看不见的尴尬,声音也低沉了些:“嗯,是吃完了,味道很好。”
贝米看着他难得流露的这点不自在,又听到他肯定自己的手艺,心里那点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然后是觉得好笑。
原来这块冷硬的石头,真的是个重度甜食爱好者啊。
街对面,李英陪着李静从一家布店走出来。
李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糖果铺门口的贝米,以及她旁边那个身材极其挺拔的男人背影。
扯了扯李英的袖子,声音惊讶:“小姨,你看那不是贝米妹妹吗?她怎么跟个男人站一块儿说话呢?”
李英顺着方向看去,看清那男人的侧脸轮廓后,眉头微蹙,随即认了出来:“哦,那是季团长,季延礼,贝米的未婚夫。”
“未婚夫?”
李静的声音带着惊愕,“就是您之前写信跟我说过的那个?”
大概半年前,李英确实从北京寄过一封信回省城老家,信里提过程康年给前妻女儿找了个条件顶顶好的军官未婚夫,好像就姓季,还隐晦地暗示如果李静早点来北京走动走动…
但那封信被她妈收起来,根本没给她看。
她妈当时还撇着嘴说:“条件再好也是乡下丫头挑剩下的,咱家静静可不能凑那热闹。”
现在想来…李静的心沉了下去,不可名状的懊悔涌了上来。
李英显然也想起了这茬,脸上有些尴尬,赶紧岔开话题:“咳,都过去的事了,走走走,再看看前面那家店。”
就在这时,季延礼付完钱,拿着一小包糖果转过身,准备离开。
下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落在他脸上,那极其英俊的轮廓,深邃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还有军人特有的气质,瞬间像一道强光,狠狠撞进李静的视线里。
李静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脸颊也迅速发烫,她呆呆地看着季延礼那张在阳光下近乎完美的脸,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姿,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轰鸣。
原来是他,小姨信里说的,贝米的未婚夫…是这样一个男人。
贝米也看到了街对面的李英和李静,尤其是李静那副直勾勾盯着季延礼的模样。
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朝她们那边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季延礼则完全没注意到街对面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只在贝米身上。
见她似乎要离开,他开口:“去哪?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