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无礼!简直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目无王法,罚脊杖二十!来人,给我打!”王皇后气的拍桌,胸口剧烈起伏,手颤抖着指着江宁。
江宁被押到大殿门口,侍从搬来刑具将他按在凳子上,手上力道毫不留情。
脊杖比普通的杖刑责罚残酷得多,打死人的情况很常见。
按理来说,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宁犯了何等滔天大罪,以至于让王皇后用如此酷刑对待他。
可江宁连声都没吭,硬生生扛了十下,背上的布料已经被血浸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每一杖起都带出血水,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烂肉。
就在第十一杖即将落下的时候,秦言和江昭才终于赶到凤仪宫。
看到江宁被按在刑凳上挨打,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恕罪,幼子纨绔无礼,不知是什么地方冒犯了娘娘,竟对他施以如此重刑?”
得先稳住王皇后,不然这样挨下去,小命都保不住。
虽然江宁因为调皮,从小到大没少挨打,但那些责罚跟脊杖比起来可谓霄壤之别。
平时嘴上骂的再难听,可怎么也是锦衣玉食将养大的,细皮嫩肉的宝贝儿子如今遭受这般折磨,哪个当娘的不心疼?
知道秦言和沈熙妃是闺中密友,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已经许久没联系了,王皇后对秦言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以下犯上,谋害皇嗣,慎儿被他打成这样,本宫就算是杀了他都不为过!”
但她终究不清楚江浔和陛下之间到底有没有龃龉。
若是陛下忌惮他倒还好说,就算把江宁打死了陛下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可若这些都是假象,打的重了些,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那自己可就下不来台了。
而且陛下本来就还在因为慎儿和万俟玉儿的事生气,不好闹得太过火,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于是王皇后抬手,让侍从停了下来。
江宁一直忍到现在,才终于虚脱似的喘着气,脸上挂满了疼出来的细汗。
秦言看到萧慎腿上缠着的纱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如果王皇后所言不虚,江宁犯的的确是大罪。
她蹙眉看了一眼江宁,眼含失望,她知道江宁性情顽劣,可没想到竟然顽劣到这种地步。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怎么了,可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有求饶这一种办法。
就在秦言打算继续磕头的时候,被江宁伸手拉住了。
秦言不知所以,但还是停下了动作。
江宁握着她手臂的手还在发抖,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别跪,不欠她什么。”
“以下犯上,谋害皇嗣,我认;要杀要剐,随你。”江宁抬起头看着王皇后,咬着牙用尽力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坐在高处的王皇后听见。
秦言心疼的皱着眉,疑惑看着江宁,“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宁只是认真回看着她,不语。
秦言明白,他心中已有考量。
江宁虽然顽劣,但心不坏,秦言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对萧慎动手,既然如此,不如相信他。
王皇后看到江宁顾忌江卿的名声,对事情原委闭口不言,自然也不会蠢到把这件事挑明。
毕竟真要论起来,是她们理亏。
“继续,还剩十杖。”江宁说完,手用力地握住刑凳,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
王皇后勾唇,示意他们继续打,既然他愿意挨着,就相当于这条命任自己处置了。
秦言和江昭退到一旁。
每打一下,秦言的心就跟着颤一下,江昭也闭着眼,不忍心看到这残忍的一幕。
江浔和江沉知道这件事后,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务赶了过来,什么都不管了。
男子汉大丈夫,八尺之躯,本应行事沉稳,举止有礼,仪态端方。
可总有什么东西,比这些更重要。
饶是江浔已经年过不惑,此时步子看起来也是虚浮无状,行止匆匆。
他们赶到时,江宁正被秦言和江昭搀扶着从凤仪宫走出来,身后跟着押送的侍卫,准备把江宁带去天牢。
因为秦言看负责押送的侍卫手上没轻没重,担心江宁伤情加重,便没好气地拍开他们的手,自己上前搀扶着江宁。
她是重臣亲眷,又有二品诰命加身,侍卫不敢动她,只能任由她。
他们走的很慢,侍卫也只能慢悠悠跟在后面。
到了牢房内,江浔使了些银两屏退侍卫,一家人单独说两句话。
国公乃一等爵位,侍卫们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四下无人,江宁这才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在场几人无一不为此事感到愤恨,佛家重地,他们竟然敢在陛下和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
秦言差人送来伤药,和江昭一起给江宁处理伤口,女孩家家动作轻,处理起来不会那么疼。
伤口皮开肉绽,触目惊心,还在不停地往外淌血。
背上的布料已经和伤口粘连到了一起,每分开一处都传来铭心的剧痛。
饶是江浔和江沉两个大男人都不忍心看着。
江浔在旁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中了他们的圈套。”
“我知道,可我听不得那些话。”江宁忍着疼,咬牙说道。
三人成虎的道理他清楚得很,只要有一点风声传出去,就算没有发生的事情,也会以另一种结局而变得人尽皆知。
秦言眼前忽然闪过萧慎缠着纱布的腿,“那萧慎的腿?”
“没用了。”江宁不屑的声音传来。
亲自下的手,他自然知道轻重,他轻喃道:“这中宫嫡子,算是废了。”
虽说从始至终双方都不是同一战线,现在又结怨已深,可为了扳倒对方丢掉半条命,他们还是觉得不值。
而且这样下去,江宁很有可能会被问斩。
现在必须得想办法,江宁这罪已经受了,他们再将这件事和盘托出没有意义,王皇后生气江宁只会死得更快。
思来想去,从陛下那边下手是最快的捷径。
江宁回过神,才想起来提醒他们道:“阿爹阿娘,别跟江卿说我是为了她才跟萧慎打起来的。”
他说完话的下一秒,几人绷紧的心弦松了几寸。
几乎是同一时间叹气,然后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
都什么时候了,嘴上还是三句离不了卿卿。
几道目光同时集中在自己身上,弄得江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就算江宁不说,他们也不会主动跟江卿提及这件事,因为江卿生气起来能做出的事,只会比江宁更可怕……
大理寺设在皇城西北角,离凤仪宫很远,所以江卿是最晚收到消息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