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昀听闻女子的怒气话语,还在想着如何应对之时,只见女子身下寒光一凛,她用来撑地的剑已然悬空朝着慕昀的下处袭来。
慕昀忙右手挥剑将飞剑挡开,那飞剑在一旁调转之后,又朝着他的身侧而来,细细一瞧,剑柄的后面悬着一根浅粉色的“细绳”。
“撩气法?”慕昀心中惊讶,此技能之前意在崖壁洞中见“鼎兄”使用过,见女子此时也在用真气控剑,慕昀便在玄鸣剑中注入寒意真气,拨过飞剑后,直接朝着剑柄后的“细绳”砍去,待“细绳”断开,飞剑一头栽在了林地上。
“看你年纪轻轻,偷袭起来却像是老手?”慕昀攥腿的力道加紧了几分,说道。
女子为了释剑偷袭,此时双手抓住了两侧的毛竹,见偷袭不成,心中恼羞,见慕昀又紧紧攥着,心中难平,带着哭腔说道:“你这贼人,着实可恶,你究竟想如何?”
“你若是好生言语,我自己也好生回应。你若是对我挥剑,那我也只能以剑待你。一切都看你态度如何咯。”慕昀左手轻轻放松了些,毕竟对于女子过于苛刻,不是他的本意。
黑衣女子听闻,平息了一些气息,缓声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你且放我下来。”
“你不再偷袭?”
“剑不是已经给你打落了吗?再者如果你真想置我于死地,你觉得我有机会脱逃吗?”女子气鼓鼓道。
慕昀左手稍稍一松,放开了她的脚踝,女子随后一边翻身跃,到了前侧半丈远的毛竹后,露出半张脸谨慎地看着慕昀。
“不如说说,为何要到容记药堂闹事?”慕昀打量着女子,见其明眸一动,说道。
“那不如你先说说,为何要帮着那容记药堂害人?”女子贫嘴道。
慕昀听闻,叹口气,简单说了自己受朋友推荐,到容记药堂做看管护院,并在院中听闻有人偷盗之事。
“这么说,你到药堂不久?对于他药堂之事并不清楚?”女子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药堂自然是救死扶伤之地,为何在你口中成了草菅人命之地?”慕昀上前半步,疑惑道。
女子本想退开,见慕昀似乎并无恶意,便仍然立在原地,说道:“此事我说了你或许不信,那容记药堂之人,天天与城中在凤楼厮混,或许你可亲自一探。”
“这……”慕昀吸了口气。
“你我约定,此事若是当真,你不可再追着我。”女子指着地上的剑,继续道:“且把剑还我,跟我来。”
慕昀捡起剑,递于女子,想到女子若是耍诈也能在短距离内制服她,便半信半疑地跟着她朝着城中而去。
尚溧城与裴月城大小差不多,城中之人在子夜时分尚在街上游玩者不少,慕昀随着女子翻过城墙后,沿屋顶上行走一阵,半炷香后,方才在东街柳巷的一青楼屋顶上停住。
慕昀弯身猫着腰,在女子引领下,来到青楼东院的一幢三层青砖琉璃楼上,伏在屋面,二人一个倒挂金钩,将头探在三楼东侧的一窗户旁旁,二人凑得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气,女子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时也不在乎这些细节。
慕昀随着微开的窗户缝隙,看到里面有六人,三男三女相偎依,坐于桌旁,一边言说一边吃着酒菜,而其中一人正是容世德。
容世德三人与女子嬉戏着吃酒一番,方才有些不舍地打发了青楼妖艳女子,在女子走之前,还掐了一把女子臀部,引得女子一声“哎哟”撒娇声。
待女子离去,容世德身旁一着云团锦服的白须老者,关紧了大门,见无处四人,方才回到桌旁,对着容世德说道:“容兄,此次你所需之量,比上次多了一倍有余,莫不要出了什么叉子?”
容世德嘿嘿一笑,道:“年兄放心便是,莫说这多了一倍量,就是再多一倍,我也能在一个月内全部售完。”
“莫非容兄又有什么好的主意不成?来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还请容兄一说。”右侧一身着丝质大褂的青年男子说着,向容世德的杯上倒酒。
“唉,卢兄,你我相辅相成,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又有什么好隐瞒的,你日后在祁隆城中发达了,我也好多个帮手不是?”容世德将倒满酒的杯子一饮而下,摸了摸圆肚腩,笑道:“无它,就是在将年兄提供药物量增加一倍,同时和入精心丹,这些瘾人们自然每日乖乖而来。”
“莫不要闹出人命?”白须老者听闻,有些质疑道。
“放心则是,我令人跟了几个瘾人,除了睡意大些,目前还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容世德将鼻子轻轻一哼,“我那院中的偷盗之人,袭扰不断,着实恼人,若是被我逮到了定要让他尝尝着锯骨之痛。”
“之前的洪护院看管不力已被你秘密处置,听闻容兄院中来了一个新护院?想来应该好些了吧?可有曾给药与他?”被称为卢兄的青年男子说道。
“卢兄,消息可够灵通的嘛,莫非是在我院中安排了探子?”容世德打趣道,见青年男子连连摇手,方才说道:“新来护院之人,不知其底细如何,不过毕竟是我一相识之人介绍,之前递送了一些掺和药量的糕点,看他是否成瘾为我所用,若是不行,踢了便是。”
“容兄高见。”
“来来来,日后我还盼着与你到祁隆城中再开一家我容记药堂。”
屋中三人,言语一阵,随后又招入几个妖娆女子,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
黑衣女子见屋中几人污秽之言不断,翻身回到了屋顶,慕昀见状,自然也是翻身而上。
二人互视一番,慕昀随着女子出了青楼院落,在城中走了一盏茶左右,回到了僻静巷弄中的无人院中。
“如何,你现在可信了?那人所说的新来护院可就是你?”黑衣女子熟练地推开房门,进入室内,点起烛灯,说道。
慕昀听闻此言,心中纳疑,入了屋内,在烛光下,只见身前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肤如凝脂,螓首蛾眉,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他们方才提及的药物是何物?”慕昀问道。
“看来就是你了。他们提及的是‘幻膏’,从幻意草中提取,人食之后产生各种愉悦幻觉,以至于每日沉迷其中,上瘾无法自拔,一旦某日没有吸食,便如坐日中、如炭火炙烤般。”女子细致地打量慕昀一番,说道。
“不过,看你的面相有些饱满,应当还没有上瘾。”女子上前欲擦拭慕昀额头,以作验证。
“姑娘,切请住手。”慕昀上前拦住,若是被她发现自己是易容的,岂不是又有些误会。
慕昀霍得想起之前容世德给他的晶莹白糕,或许此物之中就掺入了所谓的“幻膏”,夹带着一些辛辣之意,好在他当时只吃了一块。
“这容记药堂果真是在做这下作之事?”慕昀问道。
“你不是亲耳所听嘛,怎的,莫非你觉得这是你的幻觉,哦,我知道了,想必你也吃过那幻膏了吧?”黑衣女子伸出食指,在慕昀身前点了点,说道。
“姑娘切勿乱言,你是从何处知晓着容记药堂所做之事?又为何要潜入偷盗呢?”
看着“三十来岁”的慕昀一脸严肃,黑衣女子回转个身,退后半步,说道:“谁让本女侠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呢,他做得这般好事,就不要怪我到他院中偷盗,这叫劫富济贫,你可知?说道如何知晓嘛,本女侠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我毕竟是受友人托付,在那院中看护,有个落脚之处。目下姑娘有何打算?”慕昀道。
“看你真是个榆木疙瘩,你莫非真要为虎作伥不成?罢了,且让你看看这药堂为祸之事。跟我来。”黑衣女子带着嗔怒之意看了慕昀一眼,熄灯,出了院中。
慕昀见此,只能随行出来。
随后二人,在夜色中一阵翻跃,不到一盏茶,二人已来到一带着破落院子的二楼木楼屋顶,一楼院中泛着微弱的灯光,不时有咳嗽声传出来。
“此地算是城中救济之地,那些吸食过幻膏之人失去家产,暂时落脚在此处,你且看看他们等人的惨状。”黑衣女子对着慕昀轻声怒道,随后准备着朝院中落去。
却是被慕昀一把拉住了后背,提着回到了屋面,正当女子准备怒气发问,只见院外西拉拉地跑进了三个男子,随后一楼中传来“噔噔噔”的踏步梯声,二楼中传来男子声响。
黑衣女子见此,与慕昀趴伏在屋面,细细听着。
“倾老大,方才我等在容记药堂外,见那女子跨墙而出,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黑影。”一个青年男子急促说道。
“对对对,应当是有人跟着那女子,也不知道他是否得手了?”另一个带着哑嗓声音男子附和道。
“你等可看仔细了,真的是有人跟着她?”一中年男子厉声问道。
“倾老大,这夜深灯稀,我等能看到就算不错了,确实有人相随。”第一个青年男子回道。
“这女子被我等忽悠着去往药堂偷盗,之前几次偷盗而来的钱财已然用光,若是她今日再不弄些钱财来,我等明日岂不是买不成容记药堂的‘春悦糕’?”中年男子带着忧思道。
“倾老大,我看不如这般,反正这女子也就轻功好些,武功我看不咋地,若是晚上来了,我等给她上端碗水,用药物迷到,再往那青楼中一卖,多多少少还有换些银子?”青年男子建议道。
“虽然这女子带着面罩,不过我看这女子身形婀娜、眉目有情,应当是个款款佳人,反正也是药卖入青楼,我等不如先享用一番?”哑嗓声音男子嘿嘿笑道。
“这主意不错,倾老大你看?”青年男子磨拳擦掌道。
那个被称为“倾老大”的中年男子似乎考虑了一阵,方才打着哈欠说道:“既然,如此,你等先准备着,我先吃些这唯剩下的幻膏助助兴……”
随后,中年男子一个长长地哈欠声,其他几人则是下了楼梯,噼里啪啦一阵,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慕昀听闻之后,回转过头,看着一旁的黑衣女子,只见她胸部起伏不定,似乎随时都会朝着院中一落而下,对着她摇了摇头。
见身前的女子似乎没有改变主意之意,慕昀朝着之前来时的僻静院落指了指,意思先回到那处再商议。
黑衣女子经过几次深呼吸,怒意未消,见下面院中又稀稀拉拉走进几个男子,方才轻步跃起,朝着来时院落而去。
“方才他几人所说女子,就是你吧?”慕昀在僻静屋中坐定,说道。
黑衣女子气呼呼地立在门旁,只是看了一眼慕昀,并未有说话。
“我看那些人真是贪得无尽,怎能将救助自己之人,如此对待呢?若换作是我,定然也是无法忍受的。”慕昀在旁劝慰道。
“哼,你我都是被人利用罢了,无须打趣我,算我看错了人。”黑衣女子走过,“啪”地一声坐在了桌边凳上。
“不过,我看那几人有一点说的不错。”
“哪一点?”
“款款佳人啊。”
“你……你怎也学得如此无赖?”女子嗔道,说着蒙上了自己的脸巾。
“接下来,姑娘准备如何处之?”慕昀笑道,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识,到此卸下了些许心防。
“如何处之?哼,欺我者若是不能略作惩处,我实在无法过自己这关。”女子心意已决,霍得起身朝着外处而去。
只是当他走到门口时,已然见一把黑褐色长剑悬在了门口,自是慕昀使用撩气法控剑在旁。
“你这是何意?还想再打斗一二,不要你到了入髓境就能为所欲为?”女子回身,说道。
“你决意要去?”
“决意要去。”
“如你所说,只略作惩处,不会让手上沾染人命?”慕昀问道。
“我可不像那些容记药堂之人,为了钱财不惜手段。”女子敞声回道,“你可放行?”
慕昀收敛真气,慢慢收回拦在门口的玄鸣剑,看着女子一跃,失去踪影。在屋中思虑片刻,慕昀终究还是起身尾随着女子而去,或许他担心女子又遭遇什么不测。
只是当慕昀来到救济院落时,屋中已然传出了声声男子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