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慕昀望向门侧时,颜青已然轻身入房内,径直走至窗前,将窗户打开,从外涌进一股凉风,带着林木清芳。
“慕兄,你已是我虚清阁弟子,现在天阙楼可凭着令牌随意进入。你目前还是用着我的令牌去吧,待得日后你自己有了令牌,再还我便是。”颜青站在窗前,闭眼,吸着气,悠然道。
“哦,我如何才能有自己的令牌?”慕昀问道。
“这就是旁通之技的用处了,待你日后习得,完成门中所遣任务,自然可据此去取令牌。”颜青享受了这片刻清新之气,才意犹未尽地坐至桌侧,“此事不急,你用着我的便是,也免得我这令牌在我处日日吃灰。”
慕昀笑而不语,看着窗外摇曳的枝叶,衬着夜间斑驳的光线。
“这四清功,对我而言着实慢了一些,我也曾问及其他三阁弟子,他等入门也是习练此基础功法。这功法着重让人修身养性,我又不是出家,也不愿入禅,对我而言,着实没有大多功用,也就无法为你多解惑了。”颜青看着桌上的《四清功》书册,想起陈言吉的言语,一脸愧色道。
慕昀明了其中之意,起身沏水,说道:“此事无妨,我且先练着,聊胜于无嘛。后续的功法,可是师尊所授?”
“大抵如是,据大师兄所言,我等虚清阁由于人少,与其他三阁有所不同,弟子入门后,由师尊查看下,据弟子的体质不同而授予不同功法,当然,也有相同,例如我与六师兄少康便是习练同种功法——《凝心剑诀》”,颜青努了努嘴,“少师兄在此功法上,胜于我,他入门早,倒也不怪,假以时日,我倒觉得能与少师兄并肩而行。”
慕昀看出其中的不甘之色,微微摇头,心中笑然,随后道:“慕兄,此事大有可为。值此良辰,不去练习武艺?”
“哈,刚来你倒下了逐客令。放心便好,我等师傅早有所言,不必每日苦练,重在揣摩功法要义。年底之时,师尊自会一测,只要有所进步,师尊也不会言语什么。此事陈师兄也是知悉的。”颜青喝了口水,乐道。
两人相谈一阵,半炷香后,颜青离去,慕昀收心又看起四清功法。
相比之前在山下客房,在此处二楼房内,慕昀多了一份从容,或是与他正式入了虚清阁有关,心中少了一丝“居于篱下”之感,如此心境的变化,多少令他有些愉悦。
近得午膳时分,颜青带着慕昀绕过院中廊道,走至一大厅前,慕昀抬首见得朱木门楣上挂着一匾,匾上写着三字“简斋堂”,堂中摆设如其名,突出一个“简”字:一长木桌,桌旁放着木凳,除此之外,空空如也。进得厅堂内,尚能感到微风轻动。
二人入堂在凳子上坐定,少顷之后,执事陈师兄及几位师兄逐一入内,作揖致礼后,按照辈分依次坐定,第一排自是空着,慕昀心思此位想来是师傅所有。
待人到齐,堂中一门中出来一个男子,手中拖着一木盘,走到众人附近,将木盘上的几碗菜放置于桌上,菜虽不多,显得清雅,之后又拿出些点心米饭放在桌上,众师兄弟便是开吃起来。那男子却也不走,乐呵呵的立于一旁看着众人。
慕昀细看那男子,年约四十,脸上刮得干净,大眼粗眉,笑起来额头上几道皱纹便是尤其明显,身躯倒也显得有些健壮。
今日慕昀新到,陈言吉等不时说着让慕昀不必客气之话,二师兄度谨为则是直言道:“慕师弟,你若是如此这般矜持,日后我看免不了要饿肚子,我等这般习惯了,若是不抢着吃,还觉得无味呢。”众人听了,也是随声附和。
慕昀知晓其玩笑之意,点了点头作应,随即一口咬下手中粗面馒头。
笑言中,这午膳倒也是吃得快,二师兄度谨为先行离去,之后众人一一而去,留至最后的却是慕昀与颜青二人。到得此时,慕言见得之前那端菜男子上前收拾着碗筷一类,不由得多看了几分。
待得慕昀二人出了简斋堂,颜青看着慕昀凝思的样子,说道:“方才那人为我虚清阁聘请的伙夫,我等称之为老萧,此人还是近两年方才聘请的,之前都是我与师兄轮流做饭。后来实在是乏了,方才禀告师傅请了此人。”
颜青嘿嘿一笑,又是言道:“自然,这番聘请嘛,因为是我等弟子要求的,这老萧的月俸便是从我等的月俸中扣除,再给他。你既然已入门,日后也要从你月俸中扣除一份了。”
庖厨之事,多少有些费心费力,如今门中特意雇请了此人,让众人可以安心习武,自是一佳事,慕昀笑着应允。
午后小憩片刻,颜青带着慕昀来到内院中的习武堂,堂中空旷,两侧摆放着几个木架,架上留有口子,似是用于安放器械之类,厅堂尽头的墙面上挂着一大字“虚”,只是这“虚”字壁画四散飞舞,带着洒脱之意。
堂中此时只有少康一人张正在握剑练习招式,未闻剑声,却是感受着阵阵袭来的剑气。
慕昀二人本欲上前作揖,又怕耽误了少康练剑,便是立于一侧,待得少康中途歇息之际方才上前作礼。
“慕师弟,不必多礼,武道之事无止境,日后你我还需多多切磋相商为好。”少康收剑入鞘,走至慕昀身侧道。
“少师兄,日后还请多多指教。”慕昀躬身作揖道。
“你我年纪相差不大,不必如此多礼,师兄弟间首重情义,日后就不必如此拘礼了。”少康笑着说道。
看着面前带着几分阴柔之气的少康,听他言语中却是透着几分阳刚之意,慕昀不禁心中一动,颔首应允。
一旁的颜青已然是按捺不住,对着少康说道:“少师兄,几日不见,你的凝心剑诀又犀利了几分,看来我若想赶上你,只能是日夜苦练方可了。改日有机会再请少师兄指教指教,目前有些地方还有些不明之处。”
“颜师弟不必过谦,你天资聪颖,对于招式有你自己的见解。此剑诀如其名,重在‘凝心,凝思’之意,而非苦练,或许我这苦练多日还不如你一日悟道,尚不可知呢。”少康笑了笑,在颜青身上轻轻一拍,又对着慕昀说道:“我先离去,你们先逛逛熟悉下场地,日后有事不明可来问询,我等互相协商。”
颜青、慕昀二人与少康作别,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消失在院墙后,颜青方才说道:“少师兄热衷于钻研剑道,却也是乐于切磋分享,日后你有不明之事,可询问于他。”
慕昀听闻,问道:“其他几位师兄可也是经常来此习练?”
“这可说不定了,若是师尊召集,我等自是到此,若是换了平常,就看各位师兄的心思,此处除了少师兄勤来之外,其他师兄不多见。”颜青走近一步,轻声道:“各位师兄自有其习武之处,在此地练武不免被人搅扰。至于那习武之处,据我所知二师兄度师兄,他是在屋中开辟了一密室,三师兄谢师兄也是如此。不过,也曾听闻二师兄与三师兄在密室中赌博之事。”
慕昀听闻,颇觉有趣,之后,颜青领着慕昀观阅了内院其他各处,待至回到慕昀房内,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如此一日下来,慕昀对于此内院之事,多少有了初步的了解,晚膳之时,众师兄弟相聚一堂有说有笑,比之前一人用膳有趣得多。
关于练武之事,慕昀想起颜青所说各师兄自辟练武场地,不由得联想到之前在山下客院西侧的林中宽敞地,来去不过一盏茶时分,却是个习武的好去处。待得夜幕初上,慕昀便是孤身来此林中。
此时,天侧挂着半弦月,月辉皎皎,慕昀不由得凝起真气,活络手脚后,一套凌青掌依势而出,歇息片刻,又是将那玄鸣剑带着呼啸之声,在林中寒光乍现。
一拳一剑下来,慕昀顿感心清气爽,循视着脉络中涌动的真气,慕昀忽得想起了“安抚”之意,便是盘膝坐下,运起四清功法,试着将真气慢慢归集,安抚真气的“冲撞”之意,这一静一动,如同在驯服烈马一般,却也是乐在其中。
林中清风浮动,慕昀头顶透着丝丝气雾。